他轻轻做了个击掌的动作:“……大概会走得更极端吧。为了抵御那些更陌生的文明,以及受够了这些难民——说真的,不必把他们想得太坏,但这些平民的文化水平并不高,又饱受饥饿折磨。道德和本能,他们会选择后者。”
“也就是说。”安东尼奥总结道:“之后会有更激烈的冲突,本土的与外来的,社会氛围会更紧张,甚至出现倒退。”
“嗯哼,不过也还得看后边几年经济怎么样咯。”
他故作轻松地说:“这不算站队问题,因为哪边有利可图,咱们就往哪边走,仅此而已。不要把一切搞得太僵,难民油水捞点差不多得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也许吧。反正趁早做打算,虽然Mafia基本就是个和民意相反的东西,但没准也能利
() 用民意呢……”()
那一瞬间,安东尼奥顺着他的话,以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暗示,想到了一些也许能在他描述的未来下拉拢的议员,也就是那些极其反对外来移民的极端分子——他也清晰地看到了阿祖罗和埃科修斯在这件事上的分歧:前者似乎没把这块生意太放在心上,而是专注这件事引起的连锁后果:社会矛盾以及经济下行带来的、极端排外的民意,这会导致上层的变动,以及从这件事起,也许他们能见缝插针,把手伸到北部去;埃科修斯认为插手难民有利可图,不容错过。他们都不算错,不过,法布里奇还没强大到能在西西里一手遮天,也就是,也许这两件事里他们最终只能专注于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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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思忖了很久,正如阿祖罗所说,比起实在的难民生意,他所说的未来太过遥远,甚至都不一定会发生。历史的风暴,也是一种莫名其妙就能被另一场连锁事件给打散的灾难,人只能在回顾过去时才能明白漩涡中发生了什么。
教堂中不时有行人走动,没人会注意到这两个若无其事的用黑话和一些其他语言低声密谋的人。他们会在有人经过时稍微沉默,总的来说,除了一位棕发的妇女坐得离他们近了点之外,就没什么其他人了。那意大利妇女念诵了几句“万福玛利亚”,又离开了;有时候,悠扬而清脆的合唱充盈整个教堂,但只有常来的安东尼奥知道,有时候那些是唱诗班,有时候,不过是收音机的歌声罢了,但——又有什么影响呢?那曲调一如既往圣洁、平和,新的时代到来,就好像以后上帝都不用天使去吹号角,而是摆几个音响就能万事大吉。
阿祖罗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如说,他要是知道了,这看上去冷淡又不太好惹的少年,大概也得砸砸嘴,评价一句疯子。
正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安东尼奥并非不信神,他只是有一套自己的观念——鬼知道这家伙怎么不去直接投奔新教的怀抱,依旧坚守在除了清规戒律和条条框框外就没什么好东西、且在许多人眼里早已腐朽不堪的天主教中。
直到最后,安东尼奥都没有发表自己对于他和埃科修斯不同想法的评价,两者皆对或者两者皆错,都有可能吧。这些阿祖罗都不在意了——因为他在安东尼奥起身告辞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人他算是拉拢成功了。
在日后几年,这少年会遇上一位不太喜欢太阳的伙伴,而这位并不知晓此事的伙伴若是能听到只言片语,大概会在一头雾水地同时大肆感叹:我懂了,你这完全就是给人家画了个大饼啊!
完全不认为自己在画饼,也暂时没精力去真的落实未来计划的阿祖罗忍住了伸个懒腰的想法。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先回去,这时候,一位穿着灰色修士服,腰上系着麻绳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这打扮一看就是方济各会的修士。
“你是丰塔纳的亲戚?还是朋友?”
“哦,算是他的朋友吧。”
“真少见,毕竟他总是一个人。”方济各会的修士微笑道:“我看见你与他一起,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虽然不擅长将言辞变得动听。”
“我知晓、我知晓。”他说,他注意到这位修士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很不爱听这类传道的阿祖罗找了个“姑妈还在等我”之类的借口,立马从教堂中溜了。
而黑衣修士一直站在过道处,神色平和而悲悯,他念诵拉丁文祷词的声音被风送到了阿祖罗耳中。
“Paternoster,quiesincaelis……”
正如他之前和丽萨——和其他人齐声念诵的那样。
“……Quoniamtuumestregnumetpotentiaetgloriainsaecula.”
他走到教堂门外,迎着刺眼的阳光,口中默念了句什么。
“Amen.”
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地弯下腰,在阳光中笑了起来,笑得痛快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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