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有些想笑,捋了捋鬓边乱发,平静地说道:“道友在说什么?这世间退婚之事本就寻常,我已将信物退还,也未收过虞家半点钱财,这般,退个婚就被折辱了?那虞师兄的尊严是
有多么薄弱?”
“你简直自私至极,你可曾考虑过虞家是世家,世家颜面......”
颜浣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萧道友,我为何不关心我自己,非要去帮虞家在意颜面?当年这桩婚事,本就可在我十八岁时由我决定最终要不要结,也就是说,无论我答不答应,虞氏一门都没有资格说什么被折辱的话。”
毕竟是被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虞照的颜浣月退了婚。
他原本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众人看清颜浣月是因心量狭窄,出于嫉妒才寄出退婚书的,以防以后人皆知晓时胡乱猜测到他师姐身上。
可他没想到颜浣月竟然这么蛮横自私,毫无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优点。
试炼场上的内外门弟子碍于体面并不好聚集过来听他们的闲话,只有几个好事的聚了过来。
其余人也是大都远远地望着这边,运起法诀抓取风中残音,边听边窃窃低语着。
虽然颜浣月自有解释,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她这样一个出身和修为的人自行退了与虞照的婚事,肯定是如萧惕然所言,是为了引起虞照关注的缘故。
毕竟前几天她还想要随虞照同去临江,在谭归荑等人来天衍宗之前,她也从未显出对虞照的不满来。
虞照是个君子,若非父母之命又何必与颜浣月牵连?
而颜浣月若当真和虞照退了婚,将来也找不到一个比虞照更好的人了。
但是对于天衍宗的人来说,颜浣月即便再废物,那也是他们天衍宗殉世先杰之后。
她想要如何处置当年云京之祸后定下的婚事都可以,哪里轮得上一个神都门的人来横加指责?
况且她说得也不错,当世之人,若并无纠纷,自愿退婚,不成怨侣,又何罪之有?
这秘境开启时间有限,不论进出都需要快速,被他这么扯着挣脱不开,颜浣月逐渐生出极大的不耐烦来,心底有什么不断涌动着。
萧惕然却还是一脸愤愤不平、气势汹汹的正义模样。
颜浣月突然脸色一寒,从半空中直扑向他,右手虚空一抓,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横刀劈空向他眉心劈下。
萧惕然将灵力灌入长鞭,拽着鞭子猛然向外一甩,想要直接将颜浣月甩了出去。
却没想到她被在空中甩了一圈后,竟能突然停下,下一刻,如诈死活蛇一般反身扑杀而来。
萧惕然被森冷的刀风扫过,差点就被刀风抹了脖子,他心里一寒,飞速后退。
还未站稳,便恼怒道:“颜浣月,你竟要杀我!”
只因这般牵扯,秘境已轰然合上。
韩霜缨方才为秘境护法抽不开手,这会儿轻轻挥手,杀意渐起的颜浣月只觉灵台一阵清明。
她攥了攥手里的刀柄,有些不明白自己方才怎么了,只能默然回首稳稳地落在韩霜缨身侧。
韩霜缨只当她是被萧惕然惹急了才动手的,便面色冰冷地说道:“萧道友,闹事闹到法坛上来,过了吧。”
萧惕然方才听了谭归荑红着眼眶说的几句话,便什么也不顾地冲过来为她出头。
此时再看了一眼站在白玉寒梅中心,冷若冰霜的韩霜缨,还有试炼场一众天衍宗弟子。
他收起长鞭,冷笑道:“好,这是你天衍宗地盘,你们自然帮着她,我不与你们废话。颜浣月,你若当真有骨气,以后别后悔,别仗着一点父母恩泽退了婚又要闹着同虞照重新定亲。”
今日已经有两个人来对她耳提面命,叫她别后悔,颜浣月有些怅然,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稀罕虞照吗?
萧惕然刚转过身,就见一织锦灰衣青年立在身后,无声无息,他竟然一点都不曾感觉到,此人修为定然远高于他。
宁无恙半笑不笑地看着他,并未与他说什么。
片刻,又向法坛掐诀礼道:“韩师姐,师父说等宝盈下晌修炼结束请她去长清殿,既然这会儿她未能进秘境,我可否带她走?”
韩霜缨侧首看了看颜浣月,说道:“去吧。”
颜浣月向韩霜缨一礼,道:“《缓止篇》已熟,稍后我去找师姐背诵。”
韩霜缨只点了点头。
颜浣月跳下法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路过萧惕然,宁无恙立即跟上去悄声说道:“你为何要退婚?”
颜浣月说道:“因为想退婚。”
宁无恙笑道:“退就退了,虞照那人......对了,你昨日在长清殿可见过暄之?”
颜浣月答道:“见东室纱帷中坐着一个人,似乎身体不好。”
宁无恙神秘兮兮地说道:“那就是暄之,一会我们去找他。听大师兄说,暄之是师父与当年那个魅妖的孩子。
好像与你同年,小你三五个月吧,怪可怜的,差点被他母亲炼化得干干净净,如今在长清殿里也不怎么说话。”
颜浣月默然。
裴暄之果然是比她年纪小一些的。
怪不得昨日唤她姑娘,当年在不坠湖边却唤她姐姐,想来是有人这般告诉过他,那夜恐怕他也远远地认出了她。
她前世未曾帮过他,中秋月下最后一面,他竟还愿意唤她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