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结束,颜浣月揣着《五行妙法》出了知经堂,与诸位同门辞别后往自己那处小院中走去。
薛景年默默跟在身后,一直也没有说话。
这会儿没人,颜浣月以为他仍要挑事,怕同他说话将他说急了,一会儿打起来她暂时还打不过。
因此未曾回过一次头,径直回了小院将门锁好下了禁制自行回屋。
薛景年目送她回了住处,这才振衣捋带,御剑往清虚峰去。
一时间掠过暗夜下寂静群山,拂过湿冷的夜雾。
薛景年刚刚回到清虚峰上,原本是要悄悄回住处的,可见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不免心生好奇,随即旋踵往大殿中去。
还未走到殿门前,却听里面女子笑着说道:“此事师父默认也是对的,原本只是掌门与小师叔的争执,您很不必搅进去,若论起来,当年虞氏未留一个堪用之人留在云京,又为了攀附掌门,给自己铺了个定亲台阶下。”
薛景年眼里戏谑亦洇散开来。
“可虞师弟这么些年来对颜师妹爱答不理,如今又与那神都门弟子来往亲密,惹得颜师妹自己退婚,徒儿以前以为颜师妹是个太过天真的,没成想大事上
却不含糊,处置起来这般利落干脆。”()
薛景年想,其实也不是,这婚事她早就该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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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应了与暄之小郎结为道侣,掌门定会拼尽全力促成此事。师父信不信,虞氏一族的信若到了天衍,他们不仅不会有半分怪罪,还会带着丰厚的贺礼,夸赞颜师妹知恩图报,如其父母一般救人救苦,心怀善念。”
尹恕捻着鬓边鹤发,看着棋盘对面聪明外露的徒儿,心中虽十分满意,却还是将指间携着的黑棋“啪嗒”一声落下。
“姮华,不要心浮气躁,为师同你说点事儿你便分神,看,输了吧。”
苏姮华不紧不慢地携起一粒白棋落在一片黑子中,摊手笑道:“师父,您老还需戒骄戒躁啊。”
见那一棋落下后,原本癞子蛇一般将死的白子突然似活龙一般腾起,将黑子气口堵死,全盘绞杀。
尹恕有些烦,因为他方才压根就没有看出来她藏的那步棋。
有时候徒儿太过聪明,师父也很无助。
“三师姐,你方才说什么!”
师徒二人一齐抬首往门边看去,见薛景年面无血色地冲进殿内。
苏姮华起身给尹恕奉茶,说道:“你方才不就站在外面听吗?又没有刻意避着你,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薛景年有些摇摇欲坠,“暄之小郎是谁?颜浣月同意与他结为道侣?”
苏姮华转过脸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对尹恕说道:“师父,您早些休息,我送师弟回去。”
尹恕看似未有所觉,只品茶道:“回去吧,这段时日天气不好,将你小师弟留在峰上,别到处乱跑。”
“是,师父。”
薛景年如坠冰窟,被苏姮华带出大殿后便要往峰下去找颜浣月问个清楚。
苏姮华直接将他定住,抱臂立在风中,笑道:“小师弟,暄之小郎是掌门之子,需纯灵之体相救,如今颜师妹在万般艰难中抉择,退掉虞氏那千载难逢的婚事,舍身救恩人之子,这般佳话,小师弟还是不要去插手了。”
薛景年又恨又气又急,却又挣脱不开,不由凄然道:“师姐......”
苏姮华嗤笑道:“小师弟,藏得够深,以往怎么不知你喜欢颜师妹?不过你总对她奚落讥讽,是个人都不会觉得这是喜欢。
我曾在长安见过裴暄之,他与你可没有同门之谊,你若去搅局,他那种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那他就是当年那魅妖所生的了?一个最低贱的畜生而已,他有什么资格......”
苏姮华立即掐诀噤了他的声,压着声音厉声道:“就凭他父亲能不顾生死逼着巡天司重置法度,就凭他父亲除魔卫道、活人无数,只想救儿子一命,又不曾伤天害理,这有什么错?
他是低贱的畜生,掌门算什么?你以为谁都能有你那样体面高贵的出身吗?”
见薛景年越发有些怒不可遏的神情,她宽慰道:“小师弟,此事已然不是你能再去搅合的,你年岁还轻,这世间等着你的遗憾还多着呢,这点事儿,算什么?”
说罢,她负手看向远处山影外灯火零星的守拙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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