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黄雀在后(2 / 2)

裴暄之答道:“是。”

“车厢里的传音玉简不可扔到一边去,省得用时找不到,车厢的结界可帮你抵挡寒风和袭击,轻易还是少出车厢,到夜里将铺盖取出来,记得了?”

“记得了。”

灵驹独自前行,并不需要谁来赶车,其他人御空或御剑,只裴暄之乘坐马车下山。

马车绕着山道走出守拙原后,裴暄之说与颜浣月还有几句话要讲,裴寒舟便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

他们一走,裴暄之便半跪在车门处,将新写的部分符篆,与近段时日推演的聚煞杀邪阵的诸多变化皆留给她。

他递出东西后,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师姐路上可以看看,若是有哪里我没写清楚,师姐可去向长老请教。”

颜浣月立在马车边,拂开在眼前飘摇的一缕鬓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怎么不说是我看不懂的地方,反而要说你自己没写清楚。”

裴暄之笑了笑,眼底漾开一阵细碎星光,他解释道:

“脱不开固有之我,观事总有疏漏,做事难以尽善,本是常事,说我没写清楚,不是自谦之意,师姐不必介怀。()”

颜浣月算了算时间,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探进他兜帽边沿,从随着束发金绳一道垂落到鬓边的一缕头发中捋出了一根,轻轻截下一半。

收好那半根头发,再帮他将兜帽捂严实后,又扯着兜帽边沿狠狠紧捂了几下,仰头说道:

你这帽子太宽大了些,能顶什么用?去车里坐着吧,我若能早些结束,便去长安寻你。?[(()”

裴暄之半跪在车门处俯着身子,直挺挺地任她磋磨。

他原本含着几分浅笑的目光此时过分的沉稳冷静、从容不迫,只附和道:“哦……好。”

等马车走出老远,挂着黄符的车厢内,他仍还低着头拢在一片靛蓝中,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天幕玄降,四野笼黑,灵驹轻快地踏在薄薄的雪道上,车轮碾着落雪,骨碌碌打碎单调的风嘶之声。

细微的一声响,有铜铁卧于木轮之下横遭碾压之声。

他细密的长睫动了动,这才掐了一个法诀,伸手将蜡烛点燃,温暖昏暗的车厢隔绝着狂风,缓缓停了下来。

他拢紧斗篷,取了一缕焰色,开门跳下马车,在和着泥与雪的车辙之中,找到了一枚铜钱。

一枚用红绳缠了一半钱身的铜钱。

他握着铜钱上了马车,灵驹继续前行。

昏黄动荡的烛火旁,裴暄之右手食指绕着红绳,漫不经心地取着铜钱上的红绳。

等取下几圈后,便见红绳里包着一张折起来的小小黄纸。

他看也不看,将黄纸取下,到烛火边点了,扔到窗外去。

他取出一条竖着绑着许多枚铜钱的红绳,将手中这枚也绑上去,随手收进了藏宝囊中。

转煞避祸之法。

将钱施下术法随处扔下,等待旁人捡拾,捡拾者便会成为为他人挡灾的祭牲。

或重病,或身死,甚至借着因果漏洞以一枚铜钱买来一条命的。

许多人以为此法的目标是贪图小便宜的人,实际上,受此法所害的,大都是一些还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玄降一系,重术轻道,是出过一些叛徒的。

事实上人心复杂,叛徒败类之类的东西,也并非玄降一系独有,只是玄降一系术法依赖他物,不好隐藏,看起来能明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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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假第一日,颜浣月到长清殿辞行之后立即离了天衍宗往雍北去。

她也不往别处探寻,只提前在大雪降临前爬遍了整座山,根据此地地情,布下了聚煞杀邪阵以防万一。

又给阵外布了一道太徽阵法,必要时可及时绞死聚煞杀邪阵,连同阵中之人。

她找了一处绝佳的山石,遮掩灵力盘坐其上。

这里既可以远眺山下,又可以看见当初找到

() 傅银环的一片位置。

当夜下了一夜鹅毛大雪,她和她的阵法痕迹,便都被大雪掩盖。

自山下向上望去,白茫茫一片枯山,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坐了整整两日,内里灵气运转甚是温暖,外表,却已几乎被雪积压成了一块山石。

第四日正午,风雪正盛,她看到傅银环御剑而来,衣带凭风,神色镇定,他从容地落进山中枯林中,并不像受到袭击的模样。

不一会儿,一阵铜钱叮铃声远道而来。

来人拄着不知何从处折来的一根木根,身上背着一个什么东西进了山。

等他走近了一些,迈上山石裸露的山道半腰时,颜浣月才诧异地发现,他不就是当日在处理那山魈装神时遇到的那个玄降散修陆慎初吗?

陆慎初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拿着罗盘,衣发散乱,唇角下颌处的大量血迹都冻得粘在脸上,身上背着的是一个纸扎的假人。

他跟着罗盘加快了脚步,一路往山中更深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更令颜浣月惊讶的人。

谭归荑走到山腰处,负手而立,仰头望向寒气缭绕的茫茫高山。

一身鹅黄衣裙融入山间白雪之中,若浮荡不歇的春日浅光,不甚落入这寒意萧索的天地间,却意外地相合。

从颜浣月这里俯视看去,枯木林下,傅银环袖手走在前方,陆慎初拿着罗盘断断续续地往傅银环身边靠近。

而谭归荑,就敛着灵力,远远地跟在陆慎初身后。

看来当日说的受到袭击分散的事,并不是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