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流云伞(九)(2 / 2)

什么?!难不成流云是假死?!

想到这种可能,钟知意一下子振作起来,按捺着激动,眼巴巴等着下文。

只听流云轻声道:“可我会想你……”

是啊,她根本离不开长寒。钟知意心想,流云必然是认定了她会有不得不离开长寒的那一日,到了那一日,倘若能有一颗忘尘丹,将前尘往事全部抛到九霄云外……果如流云所说,也没什么不好。

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这种滋味,真是难受至极!

看着似乎已经睡着的流云,钟知意心里愈发焦躁不安,她甚至有些害怕这样下去会遭到禁术反噬,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溯灵是已成定局的过往,要做一个心平气和的旁观者。

不过今天晚上也太漫长了吧?这俩人明明都睡着了,怎么还没天亮?

钟知意刚这样一想,就见流云跪坐起身,像扒床的小狗一样凑到长寒枕边,悄无声息的盯着长寒看了半晌,确认长寒已然沉沉睡去后,她又凑近了些,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偷偷亲了一下长寒的唇角,随即做贼心虚似的钻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小团,纹丝不动了。

虽然心里难受,但看到这一幕,钟知意还是忍俊不禁。

再望向长寒,又不免错愕。那人侧躺在昏暗的床榻间,被角虚搭着腰腹,右手随意搁在枕边,雪白衣襟略有些散乱,呼吸绵长且匀停,乍一看的确是熟睡的模样,可是……那双清黑的眸子,分明是睁着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藏在被子里的流云。

长寒竟也没睡!

钟知意怔忡之际,眼前骤然一暗,紧接着便是一副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视线上移,城门口赫然写着淮城二字。

到了淮城,离陈家的地盘可就不远了,显然长寒和流云已经下船多日。

钟知意寻觅四周,很快找到长寒的身影,她站在一辆押送粮草的缁车旁,摸索片刻,从粟米堆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转而朝那缁兵笑道:“藏剑之恩,没齿难忘。”

缁兵看着凶悍粗狂,待长寒却十分和善:“欸,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可是诚心交你这个朋友,若非军令在身,耽搁不得,我定要在城里找家好馆子同你喝上几杯。”

怪不得这些时日一晃而过了,想必长寒一下船就结交了这名缁兵,为掩人耳目,将她自己的佩剑和流云伞都藏在了缁车里。

哎……

钟知意原本还觉得以流云伞为媒介旁观这段过往是得天独厚,毕竟没人会刻意的避讳一把伞,她所闻所见都不曾掺一点假,可现在看来,实在太受局限了,万一流云遭遇不测的时候恰好没将流云伞带在身边,那她岂不是要为流云的死因抓心挠肝一辈子……

还有那个根本称不上是吻的吻,也不晓得长寒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天爷啊,要是能以长寒为媒介该多好……

钟知意的万般思量与愁绪皆是徒劳,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进了淮城,与早已等候在此接应她们的陈氏家奴顺利汇合。

“长寒!真有你的!你可晓得……”那家奴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道:“你可晓得当日我们分开不久,那伙黑衣人便追了上来,按说我们几个也是能应付的,谁料陈戒拖了后腿,竟落到黑衣人手里,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当即就出卖了你。”

长寒:“我也担心消息泄露,这一路都很小心,好在没有辜负主君所托。”

家奴:“是啊,好在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然陈戒当真是罪不可赦,莫说主君,就是大小姐也不会轻饶他的。”

长寒:“既然安然无恙,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那家奴见长寒并无追究之意,更无怨恨之心,便颔首道:“你说得对,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无论如何,待见了主君,我定是要为你请功的。”

长寒嘴角一弯,笑意却不达眼底:“快别折煞我了,当日若非你们引开那伙黑衣人,我恐怕没命活到今日。”

此话一出,是将本能独揽的功劳分给了同样出生入死的一众陈世门生。那家奴不觉喜上眉梢,看长寒的眼神都没了方才的试探,而是增添了几分看自己人的亲近。

钟知意不由暗道:长寒虽然性格孤高,脾气古怪,但人情世故还是很通晓的,也难怪日后能在世家长达数年的追杀中逃出生天,没几年又创立了拥护者无数的问心宗。

“时候不早了。”长寒缓声道:“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向主君复命为好。”

那家奴闻言打趣道:“你这是归心似箭啊。”紧接着又道:“差点忘了告诉你,对于你这次在不落海遗迹的表现,主君是大加赞赏,话里话外都暗示你长寒前途不可限量,我看啊,你跟大小姐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不枉你刀山火海走这么一遭。”

长寒笑一笑,什么也没说,倒像是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