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聆秋僵硬地转过头,下意识将视线朝向闻镜生。
他飞快地说:“我可以解释。”
闻镜生:“你听我……”
相聆秋:?
“你要说什么?”
闻镜生:?
闻镜生衣袖下的手一动,心率几乎是一瞬间飙升,立刻意识到自己出了破绽。
这歌女断句尤其唬人,她两次都读得磕磕绊绊,分不清她是念的“龙傲天和龙傲天的老婆”,还是只在念“龙傲天的老婆”。
但也多亏了这尴尬,给了闻镜生空子。
相聆秋还狐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闻镜生一扯嘴角,淡淡说:“解释不清便不要解释了。”
相聆秋:?
闻镜生不对劲!
他似乎把这个话题轻拿轻放了,态度简直称得上春风化雨,令相聆秋坐立不安。
这态度十分反常,他倒宁愿闻镜生露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态度。
这太不像那个又凶又不客气的闻镜生了!
他纠结了数秒,还是从心地问:“你是……”
你是闻镜生吗?
不行,这样问也太明码了。
他琢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闻镜生就说:“既然此方幻境显现出的容貌并非你自己的容貌,那么你顶上该身份也正常,许是幻境主人分配与你的身份。”
相聆秋:?
???
啊?你是这么想的?
他第一反应竟不是自己保住了身份,而是为闻镜生此刻突然变成榆木的脑袋着急。
平常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突然卡了?
“娘娘那么英明,也不会认错罢?”
闻镜生却坚决反驳了他:“你认为你是龙傲天的道侣?”
相聆秋:“我不是!但……”
他卡了一下壳,竟还说出来了:“但你的友人不是么?”
闻镜生浑身顿时大冒冷气:“我何时说过我的友人是这什么龙傲天的道侣?”
相聆秋悚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漏了个大破绽,也顾不上提醒闻镜生救一下脑子了,连忙先给自己救急:“你声称我顶着你兄弟的脸,这位姐姐又说是请龙傲天的老婆,莫非你是?”
闻镜生:“不是。”
相聆秋:“那不就是了?”
“那你解释什么?”
相聆秋:“……”
他发现刚刚掉线的恐怕不是闻镜生的智商,而是他的智商。
闻镜生说罢,又朝向歌女:“歌女姐姐,我说得可对?”
歌女笑眯眯说道:“似真似假,自由人定。”
闻镜生肩线微不可见地一松。
相聆秋没想到这都能圆上,他呆愣在原地两秒,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内伤伤到脑子了?”
“……”闻镜生似笑非笑一扯嘴角:
“怎么,你这是心里有鬼,看旁人亦有鬼么?”
不!
相聆秋立即否定:“是你误会了,我至今都不知你名姓,有什么可瞒你?”
这种台阶,谁不下谁是傻子!
他随口嘀咕:“你还说我,你心里就没鬼么?”
他是嘴硬之下的胡言乱语一提,闻镜生却仿佛哑巴了似的,再一句不说了。
就见闻镜生点地飘落在轻舟之上,宛若黑羽凫水,并未溅起一星半点的水花。
相聆秋惊讶,心直口快道:“名单里不是没有你么?”
闻镜生嘴唇翕动,还没想好怎么说,歌女先一拍脑袋:“哎呀,娘娘不是说两个人么?”
她一摸衣袖:“我看一哈名单哈!”
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记不住,这记性,怪不得娘娘要专门给她名单……
相聆秋嘴角抽搐,指向天边聚拢的飞鸟:“姐姐,那是你的名单吗?”
闻镜生也抬眸看去:“名单飞走了。”
歌女摸衣服的动作不动了。
她神色自若地开口:“哎呀,一个两个不重要啦,龙傲天的老婆,快上来罢,娘娘要等急火啦!”
龙傲天的老婆六个字一出,这下轮到相聆秋不笑了。
但在在场的人来看,这不过是个幻境里的身份,简而言之就是一张秘境限定的身份卡——该定义还是闻镜生小时候给他讲的。
他明确表现出对一张身份卡的厌恶,这有些反常,于是相聆秋只好收敛起神情,落在轻舟尾。
歌女一撑桨,流水潺潺,轻舟流入群山万壑中,只听这歌女一把清亮婉转的嗓子又悠悠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相聆秋静静听着,听这歌声飘荡在山涧,听到她唱“宛在水中央”时,脑中恍惚闪过零星画面,是桃雾林镜湖中心那雾里观花的惊鸿一瞥。
相聆秋估计自己是最近入梦过多,疑心疑鬼,他甩开这乱七八糟的思绪,蹲下身子,将手浸在冰凉江水中。
江水清澈,相聆秋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摸到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竟是数条鱼,在水里打着摆,生的肥美好动,看着甚是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