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摸下去,感受到出血量似乎有些大。
眼皮开始变沉,齐烨和穆阳惊恐担忧的表情越来越模糊,渐渐远去,连带着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
下一秒,晏承书陷入沉睡,放在颊边的手从侧面无声垂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两人心上。同样苍白细瘦的指尖上滚落一滴圆润的鲜血,砸在地面,像是尖锐的钢钉,狠狠扎在他们心上。
那只本就布满伤痕的手上血液低落,就好像曾经在战场上厮杀的晏承书也死在眼前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齐烨才指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僵硬了的双手,从晏承书小几上找出太医之前留的药丸。
他想要用水把药丸化开,但手不听使唤,他将虎口送到嘴边狠狠咬下一口,想要激活这双无用的手。
本来能够轻易做到的事,现在却做得好慢好慢。
再快一点啊!晏承书在等!你快一点!
等终于把那杯药汁端起来,齐烨回头看到晏承书的脸,手抑制不住一颤。
晏承书的脸很小,白如金纸,嘴角翻涌的鲜血几乎将他半张脸打湿。
被手指抚过的地方起初还留有痕迹,现在已经再次被鲜血覆盖。
他人已经昏迷了,但身体一直在轻颤,他醒着时未曾表露出来的痛苦,在他昏迷之后毫无防备地摊开。
垂落在床边的手上一滴又一滴的血液坠落,穆阳蹲在一旁,咬着牙给他擦拭脸颊,可是他这样的动作,除了打湿两张
帕子,什么作用都没有。
就像是要把全身血液都流尽一般,晏承书那样单薄瘦削的身体,哪里来那么多血啊。
齐烨捧着药急促朝晏承书走去,含恨暗吼:“太医呢!宣太医!”
上次喂药差点失败后,他暗地里看过太医的手法,本以为不会再出问题,可真当把人扶起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
无从下手。
晏承书侧脸、衣襟上的血液还在向下蔓延,他止不住血,如何喂药?
他还要如何耽误晏承书的人生?
太医迟迟未到,齐烨红着眼看晏承书紧紧阖在一起的眼睫,声音恐惧:“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怎么自救的……丞相……晏承书,你醒过来……”
穆阳转头就朝外冲。
他之前见过太医,他能找到的。
他的心跳也快得厉害,一声一声,沉闷得惊人。
他此刻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晏承书有事。
太医本就距离不远,过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是他们太紧张了,一秒钟当做一天来看待。
穆阳才堪堪跨出小院,就看到提着药箱急促跑来的太医。
他抿着唇,二话不说前去接过太医的药箱往回跑。
太医跟在背后,被穆阳不要命的跑法刺激到,本就已经接近极限的速度再次提升,哐哐往晏承书卧房追。
等到门口,穆阳重新推开门,屋内空气被卷起,扑面而来,太医心头一惊。
房间内血腥味太浓了,这么空荡的大屋子,药味浓郁,却完全盖不住血腥味。
他穿过屏风,守卫在后面帮他把门关上,房间内光线变暗,那血腥味都变得惨烈起来。
太医片刻不敢耽搁,走到晏承书面前几番检查。
穆阳将不远处的小几推过来,帮太医把药箱放到小几上,摊开。
太医刚回头,就看到收拾好的台子。
来不及深思,他从药箱里抽出一卷白色布卷,在小几上摊开。
一排闪烁着尖锐寒光的银针出现在面前。
他忙着用火烤针,向穆阳拜托:“中郎将,请帮忙将晏大人的上衣除去,我为他施针。”
穆阳闻言立马过去,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见齐烨已经伸手,急切地将晏承书披风系带解开。
衣襟缓缓掀开,白皙莹润的肩头率先出现,穆阳尚未来得及想什么,那件还带着血迹的衣襟被彻底敞开。
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陡然出现在眼前。
穆阳视线接触到那道疤痕,瞳孔瞬间收缩。
他上过战场,在边关驻扎多年,类似这样的伤他见过,却从未见过这般凶险的。
当胸一刀,但凡再深一点,等待晏承书的或许就是变成两半。
之前情报里晏承书被山贼重伤的刀口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现在眼前,他才知道纸上短短的一句话代表着怎样惊险的曾经。
他或许见过比这还严重的伤势,甚至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已经死了。
有的是当场死亡,有的死于后续感染,还有许多,是死于疼痛。
穆阳呼吸陡然沉重。
他想到了之前和齐烨交流过的话。
晏承书从回京开始,立马就崭露头角,至此,每一日都活跃在京都各大世家的眼里。
边疆战士重伤后尚且能在后方修整,晏承书在苍阳郡被伏,千里奔袭回京,身上或许还裹着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就已经为了齐烨,坐上各大世家的酒桌
,推杯换盏。
太医闪烁着寒芒的针尖在晏承书身上穿行,穆阳沉沉看着,忽地感觉脸颊一烫,他迟疑着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晏承书……
他将这三个字含在嘴边,仅仅只是一刹那,便尝到了无尽孤寂和苦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