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赚钱,安栩只敢弄一点点,用几乎成本价的价格挂在网上。
不包邮的东西根本没人买,安栩又走了一段时间弯路,等了解到这些潜规则,他才渐渐有了收入。
当第一笔和支出齐平的收益到达账户的时候,他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门外再次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他摸出书本写作业,却再也没有局促和害怕。
他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终将成为过去,未来是美好的。
他想去隔壁省读大学,据说隔壁省冬天会开满腊梅,整个城市浸泡在腊梅清幽的香气里,给人带来幸福。
好想去啊。
互联网对他来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他所有不解的问题在上面都能得到回答。
还有动漫和小说,里面的亲情、爱情、友情和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太多时间能放在这些东西上,但有限的见识,也让他感觉诧异,怪不得书上说感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他更加努力地赚钱,他想去外面看看,求证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子。
至少不是摔东西、谩骂、诋毁。
也不是日复一日的催眠他要出人头地。
因缘际会,安栩还学会了在漫展租摊子卖东西。
小东西超好卖,比网购的时候和顾客拉扯很久还可能不成交的交易来得简单。
几年下来,加上省吃俭用节约的生活费,以及囤在手里还没动手制作的货物,他算有了三万块。
那三万是他向往的未来。
只可惜小东西卖完了。他手里剩下的全是一些费时费力成本还高的东西。
高三是爸妈盯得最紧的一年,几乎每天都会回来,这让他没有时间做新品。
这次漫展,是他最煎熬的一次。
前一天在漫展待了一整天,他赚到200块,除去成本和摊位费,几乎不剩什么。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等来了晏承书。
本以为是生活的转机,他激动得走路都在飘,马上就大学了,他的成绩应该能考上隔壁省大学,带上手机里的钱,他就彻底自由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被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手工被一股脑全扔了。
包括手机。
他生命中最不堪的一面以最清晰直白的方式被残忍剖开,横陈在他的顾客面前。
他努力许多年为自己织成的美梦,一下子碎得四分五裂。
他试图去拼过了。
但那门他打不开,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是枉然,满屋子都是摔完东西后的狼藉。
换做以前他会收拾,好让爸妈第二天来不至于面对一地垃圾,引起更加剧烈的争吵。
只是当那门锁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时候,他放弃了。
他在阳台上,看到爸妈无言地走在灯光下,左右分开,将东西扔到不同的垃圾桶。
多体面啊,他们在外面从来不会争吵。
安栩目送两人走远,在高空试探窗外的风,暖暖的,但风速很低,不能把他吹到垃圾桶的地方,他也无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垃圾桶里。
那就让血液流淌得更远一些吧。
如果世界上有感情,那他对那些东西的不舍,至少是一份真挚的感情。
安栩说完这一切,安静将目光放在那几包东西上:“现在的状态很好,我对它们也没有留恋了,好像这样更舒服一点。”
晏承书亲自经历过安栩父母的谩骂,绝对不像安栩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他看不见安栩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安栩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身上的黑雾有多压抑,山雨欲来。
“现在你活下来了,有别的打算吗?”,晏承书顿了半秒:“除了被我吃掉。”
安栩摇头,摇完想起晏承书看不见,他才道:“我没有希望了,死了很好。”
晏承书叹了口气:“你说隔壁省到冬天有很好闻的腊梅,现在还愿意去吗?”
安栩没听懂,愣愣抬头看向晏承书:“你说什么?”
晏承书乌青嘴角微微上扬,玻璃碎片一样的皮肤微动,清隽但青白的面上露出灿烂笑容,有些诡谲,但还不赖,和风一样暖:“我说,这个世界也不全是绝望。即便眼前没有路,但你再等一等呢?你看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也不还是在等路吗?”
“活着,坚持,努力。这一路的风景有好有坏,没力气的时候歇一歇,只要你还在继续往下走,会到你想要的终点的。”
“所以,现在愿意去隔壁省吗?”
安栩彻底愣住了,连黑雾都不再翻涌。
晏承书以为他是在担心钱的问题:“我有很多很多钱,养活你不成问题。这世界上应该有自主高考,不因为这件事分心的话,说不定能考上隔壁省大学,毕业了你还能有自己的生活。”
晏承书连学习都替他考虑到了,安栩心神剧颤,直勾勾看着晏承书那双算得上诡异的眼睛:“为什么?”
晏承书思索了一下,伸出手指落在自己面颊上:“我这种情况,还不巧瞎了,有你知根知底,还挺细心的,是个不错的保姆。”
“可以的话我给你发工资,成交吗?”
安栩再次安静。
晏承书任由那黑雾张牙舞爪打量自己,过了许久,那黑雾陡然回缩,凝实在安栩身上,收束得服服帖帖,不再黑气冲天。
晏承书在心底暗暗勾起嘴角。
一秒后。
“……成交。”
“谢谢您,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