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心头颤了一下。
红西装在看到祝藜和大叔的动作之后,就大致明白这两人底细了。
天师的规矩大,他见识过。
就在红西装以为今天源源一定会被祝藜带走的时候,之前一直站在一侧没有出声的人走了出来。
红绿相间的狰狞面具,配合他颀长挺拔的身体,莫名带出一种旷远辽阔的神秘气息。
黄芬的眼神依旧很警惕,看着拿着蜡烛的祝藜,缓缓往后退。
想要护着孩子的妈妈,想要护着妈妈的孩子。
祝藜的手微微颤抖,烛火明明灭灭,在走到黄芬之前站定的位置之后,没有逼着继续向前。
他听多了斩杀所有死亡之后还弥留人世间的人的规矩,但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
世代天师的家族,为什么到自己这一代就再也不继续学了,要让他当普通人。
那双坚定一往无前的眼睛里,第一次沾上了迷惑。
随之,一只手落在肩头,按在背包肩带上,扇过来一道微凉的风,颀长身影略过他,朝前走去。
祝藜只看到那根束缚在漆黑发丝上的红色系带,随着动作,微微飘摇。
“源源,握紧蝴蝶结。”
前方的男人发出莫名的指令,源源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衣兜,却不敢真正触碰。
小小在妈妈怀里急坏了:“源源哥哥!你相信空哥哥!他就是送我们蝴蝶结的哥哥!”
小小出声之后,源源立马将小手放回衣兜,狠狠攥着蝴蝶结。
那蝴蝶结的触感一开始还很真实,在他抱着信念攥紧之后,蝴蝶结的触感忽地消失了。
源源一瞬间惊慌:“蝴蝶结不见唔——”
“源源!”,黄芬嘶哑地哭声一下就爆发出来了,她用力往前一扑,将和走失当天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源源抱在怀里:“妈妈的源源啊!”
源源本有些虚幻的身体彻底凝实,陡然被人拉入怀中,还有些不知所措,他动了动,忽然伸手搭在黄芬的手上,一颗晶莹的泪珠,穿越了十年时光,倏地就坠落下来,砸在黄芬手上:“妈妈,你的手上怎么多了这么多伤,摸起来硬硬的,你是不是找源源找得太辛苦了。”
听到这话,双马尾看着同样满身狼狈的源源,眼睛一眨,眼泪也滚落了出来。
红西装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掐灭了手中火柴。
祝藜茫然地看着晏承书背影,不偏不倚,正好挡在自己身前,就像是防备一般,挡在中间。
晏承书的声音从魌头面具下传来,被面具模糊抵挡,就像是从天外传来一样,带着莫名的怅然:“天师啊……”
那根被祝藜紧紧攥在手里的蜡烛,忽地就灭了。
那是由他本源支撑的蜡烛,即便是狂风席卷,只要他本源坚定,就不会灭。
现在灭了。
祝藜茫然地张开手指,蜡烛落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手刚触及到蜡烛,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大叔开口:“你信念动摇了。”
祝藜没有说话,闷头把蜡烛捡起来,塞回包里:“不重要,源源必须跟我走。”
大叔是真有点看不懂祝藜了:“你连蜡烛都没有办法点亮,还能斩杀游魂?”
祝藜抿唇:“我没想过杀他。”
“他是有执念的游魂,现在见到妈妈,执念消散,该回到他本该待着的地方了。”
大叔听到这句话反倒疑惑了,诧异的看着祝藜闷头拉拉链的样子:“你们正统天师的规矩,不该是就地斩杀?”
祝藜肃着一张脸,缓缓抬头,盯着晏承书的后脑勺,声音戒备:“我不是正统天师——但你是。空,你是天师,你会放过他?”
晏承书闷笑了一声,回头面向祝藜的方向:“谁说我是天师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面上的魌头面具,语调莫名古怪:“我是……”
“——祭司。”
“祭司?”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问的,男男女女的声音叠在一起,让人听不真切。
晏承书笑了笑,表情被魌头面具遮挡。
祭司说,她的职务就是她的名字,她所做,为救世。
晏承书点面具的时候一下就想起了这句话,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他们师徒俩,一个教书法,一个学书法,但祭司给出的教程,哪里是什么教书法会用到的手段。那分明是祭司的看家手段——术法。
以及,他莫名就被主系统忽悠来这个世界,成了一个救世之人。
他带着祭祀用的面具,来这个世界救世,怎么不能算是祭司呢。
他来自系统,无过去,无未来,从原主的术法技艺开始,结合祭司的道,还有系统抽奖来的占卜道具,成了一个结合体。
天师算不到他的一切,狐仙无法了解他的命运,就连读心术也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那不正好,救救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