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到这里时,正看到秦江月张开的右手倏地握住,树上藤蔓瞬间崩裂,化为光粉。
不止这里,仙府其他各处藤蔓均以此为结局,消散得惨烈而快速。
无争法阁内,慕不逾捂着胸口凸出一口血,心中并不惊讶,嘴角甚至有丝丝笑意。
他想,如果不是大战在即,少了一位道君于战力和苍生不利,秦江月一定会杀了他。
他早就不是什么温柔客气的潮凝真君了。
……
好凶。
我喜欢。
这是薛宁看到秦江月举动之后的评价。
美人漫不经心地凶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韵。
秦江月看到薛宁来,其实有一瞬缩了缩手指。
触及她并无其他异色的眼神,才心安理得地处置完了藤蔓,好整以暇地收了手。
“他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一些。”
薛宁对慕不逾漫山遍野的藤蔓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以前就算了,他是仙府的首座,也算是为了保护仙府的安危,存了就存了。但你都住在这里了,居然还在树上安排,真是过分。”
老来恶心她也很过分。
秦江月看了她一会,说得却是和慕不逾无关的话题。
“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妏。”
薛宁怔了怔:“你不是已经处置了她?”
秦江月没说话,薛宁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哦。”她其实一直记得,那日在崖底,她无法睁开眼睛,也表达不了什么时,听见薛琮临死之前,一再哀求秦江月杀了慕妏。
慕妏的存在对薛琮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薛宁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谈不上‘处置’。”她走到秦江月身边,将大美人的手臂拉过来抱在怀中,没骨头一般依在他身上道,“若她还未出生,那肯定是别出生得好,生出来别人痛苦,她自己也不好受。但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她都长那么大了,还要怎么处置?没办法处置的。”
薛宁仰起头:“……她也没办法选择自己是不是要出生。怎么说呢……我很难界定她,生与死也不该是我来为她定性,该是她自己。”
秦江月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你有想法了。”
之前确实没有确切答案,但秦江月问起来,她这么一说,思路也开阔了。
“很简单。”薛宁搂着他的脖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别再来惹我,再来惹我,我便要把一切算清楚。
“她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太舒服了吧?若再来找我麻烦,那她便该知道一切,其他人也该知道一切。”
“这件事若人尽皆知,对你或有影响。”
秦江月的说法是很客观的,薛宁是薛琮的女儿,慕妏其实也是薛琮的女儿,她该叫薛妏。
若此中纠葛公开,固然慕妏会处在风口浪尖,薛宁和父亲,还有江暮晚身为其中的重要角色,也会成为人们口中谈资。
薛宁神色冷淡下来:“所以她最好别再闹了。”
希望是如此的,可现实总是不尽如意。
以慕妏的性格,可以料见她未来仍会躁动。
但这次出事的不是慕妏,是大长老。
薛琮的墓被毁了,动静很大,薛宁有感觉之前,秦江月已经从床榻上起来,站起身时衣衫已经完好。
修仙真好,一键穿衣。
薛宁迷迷糊糊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问他:“怎么了?”
“外面有些异动,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薛宁朝窗外看,见到薛琮墓穴所在的那座偏峰上红光刺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了红龟的红光,其他红光或多或少都和魔有关。
她瞬间清醒,顾不上身上酸疼,穿上衣服道:“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一起去。”
秦江月伸手握住她,带她过去一探究竟。
出了这么大动静,仙府已经许多人到了这里。
附近的值夜弟子是最先到的,今日恰好还是秦白霄值夜。
他脸色铁青,身边还站着慕不逾和其他几位长老。
谪仙岛秘境结束后,其他仙宗首座暂未离开仙府,听到动静也都来帮忙,生怕是魔族进犯。
这里也确实充斥着魔气,却不是真的魔在这里,而是聂槃。
她完全走火入魔,眼眸赤红,手中握剑,将江暮晚和薛琮墓碑劈坏,剖开了他们的坟墓,手中整抓着薛琮的遗骨——一截肋骨。
温颜最先发现师尊不对劲,追随师尊一路来这里,阻拦不及,在一旁焦急不已。
慕妏害怕地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她几乎不敢想象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放手。”
慕不逾是最先动作的,他受了伤,却并不在意,要将聂槃手中遗骨夺过来。
聂槃挥剑击退慕不逾,眼中红光更胜。
“聂槃,你清醒一点,现在放下薛师弟的遗骨随我回去,我来为你静心驱魔,还来得及。”
修士最怕的就是心魔,聂槃心魔已然发作,想要回到从前的状态是痴人说梦。
但慕不逾法力高强,这个时候跟他回去,确实也有可能洗脱心魔回归正常,至于倒退的修为,再重新修炼就是了。
慕妏听了父亲的话也赶紧道:“娘,你快放手跟爹回去啊!”
万佛法寺和冲虚道宗的首座都来了,再这么僵持下去,等他们动了手,母亲的结果恐怕不会太好。
她上前想抢走母亲手中的遗骨,被聂槃无差别击退,要不是温颜接住她,她肋骨都要断几根。
慕妏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娘?”
聂槃好像因此转醒了一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周围的人,却还是不肯放开手中的遗骨。
秦江月带着薛宁落地,看到她的举动,广袖一挥,轻松地将她手中遗骨夺了过来。
掌心空了,聂槃眼眸红光更胜,居然不知死活地和秦江月动起手来。
秦江月都不需要动,慕不逾已经挡在前面阻拦聂槃。
这是怕秦江月反手直接杀了聂槃。
聂槃若不入魔,秦江月自然不会这个紧要关头要她的命,但她走火入魔了,那就难说了。
“师妹!”慕不逾面色冷肃,“够了!”
他警告着,可聂槃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赤色的双眸定在秦江月手中的一截肋骨上,近乎癫狂地喊道:“薛琮!你要杀我就来杀!你在哪里!你躲在何处!你回来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