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看侯王(四)(2 / 2)

卫瑾瑜从未在谢琅眼底看到过那么多血丝,但浓厚血丝亦遮不住青年将军眼底溢动的锐利杀伐之气

() 。

“饿不饿?”

谢琅问。

说这话时(),他眉眼间杀意已敛得荡然无存。

卫瑾瑜摇头。

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坚持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抱臂打量着眼前人,问:“你知道了什么?”

卫瑾瑜何等聪慧。

他知道,谢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上京。

这其中,必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谢琅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才会不管不顾,兵行险招。

谢琅道:“所有。”

“所有?”

“对,你遭受过的一切,还有——你身上的毒。”

卫瑾瑜倏地抬眼。

但旋即也明白过来,是了,若非知道所有事,谢琅不会如此疯狂。

他正是担心谢琅发疯,才隐瞒这一切。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谢琅尽量让自己维持镇定之态问。

卫瑾瑜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他身上的毒。

便坦然道:“我也不知道。但不久前我吐了血,如无意外,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应当也活不了太久。”

“没有解药么?”

那声音压抑着颤抖。

“没有。”

卫瑾瑜保持平静轻松语气。

“你既然知道了内情,便应该知道,这毒是我自己根据古书记载,下到自己身上的。书上没有记载解药。”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任何事实和细节。

卫瑾瑜以为谢琅会崩溃,发疯,但谢琅没有。

谢琅神色从容而镇定,仿佛已经为这一刻做了无数准备,道:“我会找到解药。”

除了眼眶更红了些,胸膛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震颤,他的表现,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啃一场难打的仗,而不是一个无解之毒。

但这种镇定,更令卫瑾瑜担忧。

“谢唯慎。”

卫瑾瑜正色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与你无关。”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早在当初做下选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命运。”

“而且,我不后悔这样的选择,也从来没有痛恨过它的存在。”

“它帮我挡掉很多麻烦,让我日子好过了许多。”

“我希望,你不要用此事折磨自己,否则我会感到愧疚难安。”

然而谢琅怎么可能不难过。

自从猜到事情真相,他在西京查阅了很多书籍,走访了很多郎中,得知了很多细节。

他甚至于深夜痛哭。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根本不像卫瑾瑜描述得这么云淡风轻。且不提下毒的过程如何残忍,毒与身体融和的过程如何痛苦。

因为剧毒的存在,他身体羸弱,比常人更容易发烧生病,这么多年,不知多受了多少病痛煎熬。

而这样的苦,

() 他受了两世。

他如何能释怀。

如何能不介意此事。

又如何能原谅那些始作俑者!

他甚至痛恨自己。

没有早一些发现真相,甚至还那这事讥讽他装可怜卖惨。

他明明是最先知道真相的那个。

“我会找到解药。”

谢琅重复了一遍。

卫瑾瑜没有再就此事发表意见,免得太打击他意志,而是转了话题,问:“裴北辰是怎么允许你来到上京的?”

“我势在必行,我们都明白,真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只有两败俱伤下场。他没必要让自己麾下三万兵马全部葬身西北。所以,我按照军中规矩,与他比了三场。”

“你赢了?”

“没错。”

谢琅说得轻松。

卫瑾瑜若有所思、觉得事情可能还有其他内情的同时,也终于顺着他的话,后知后觉明白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从何而来。

“你受了伤?”

“一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卫瑾瑜自然不信。

裴北辰的实力有目共睹,谢琅能赢下来决计不容易。

但现在更要紧的显然有其他事。

卫瑾瑜沉吟片刻,忽唤:“谢唯慎。”

谢琅抬头去看。

卫瑾瑜:“你是如何打算的?”

风吹起帐门。

千帐灯火同时映入二人眼眸之中。

谢琅笑了笑,语调堪称温柔,但那温柔之中,是毫不昭示的野心。

“左右已经做了乱臣贼子,我自然是将这‘乱臣贼子’四字坐实到底。”

卫瑾瑜不意外这个回答。

咳了声,道:“但眼下并不是攻打上京的最佳时机。”

“除了京营,上京城内尚有三万玄虎卫和兵马司兵马,顾凌洲虽已卸甲多年,但统兵之才不输裴北辰,短时间内,你未必能拿下上京。”

“你应该回到西京,继续养精蓄锐,让裴氏和皇帝斗,只有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际,才是你拥立雍王,重返上京之时。”

上一世,谢琅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轰轰烈烈围了上京。

这一世,谢琅一半兵力陷在西京,对抗狄人,若强行攻打上京,势必要付出惨烈代价。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琅深陷这种惨烈。

谢琅凝望着眼前人秀致面孔,看他拖着疲惫身体仍为他辛苦筹谋,伸臂,紧紧把人抱进怀里,道:“瑾瑜。”

他低低唤了一声,带着万千衷肠,缱绻情思。

“我既敢过来,便不会走回头路。”

“我更不会再将你我的命运交予旁人之手,包括——雍王那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