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识趣退到侧间等候,正厅只留下章侍郎夫妻和宗令,以及刚赶到的事件正主。
沈齐心里跟猫挠一样好奇,却只能恪守礼仪,远远避开,同时不远不近的守在门口,预防突然来人。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进正厅,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新的粗布衣裳,头发挽着插了一根木簪,半点装饰也无。
这样的打扮先让宗令心头咯噔,都不愿意再穿章家的华服锦缎了,挽回的几率实在不大。
可惜啊可惜!
宗令坐在上首,和颜悦色的让女子安坐,想了想没有叫她章王氏,反而称呼起旧日姓名,“王姑娘,我受了委托,特意来调和你跟章成范间的龃龉,开门见山,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如果是小事,该低头低头,该道歉道歉,家人之间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牙齿碰着舌头,总不能为了这个就把舌头给拔了吧?”
“如果是大问题,根本调和不了,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婚嫁,没必要为了已经腐烂的树木,强留在身边。”
宗令语气和缓,说话也公正,虽然是章家请来的,却没有一味站在男方的立场上。
许久没人称呼自己为王姑娘了,王凝香一时有些恍惚,章府的仆从叫她大奶奶,丈夫叫她夫人,就是没人叫她的闺名。
王凝香在宴会时见过宗令,福身行礼后,慢慢组织着言辞,“大人,我跟成范的三年姻缘,却始终没能磨合成功,婚姻不协,如今只为拨乱反正。他喜欢吟诗作对,我只会女工刺绣,他谈论国家大事,我终日守在厨房烟熏火燎,这样的妻子,并不能给成范提供助力,做他的贤内助。如此不般配,不如早些分开,另觅佳偶。”
章侍郎听到这里,急急插嘴:“这些都是小事,不会可以学啊!凝香你天资聪颖,悟性又高,只要给你机会,你自然会通读诗书,如果让你去学堂里学上几年,照样是秀外慧中的闺秀!我们可以去请女先生,请最好的女先生!”
可是章成范不这么想啊!他对她的厌恶,刻在骨子里,充斥在每一个呼吸里。
章侍郎言辞殷切,章夫人目带期盼,都觉得只要自己学好,跟章成范依旧是一对璧人。毕竟合离,不论对男方还是女方,都是伤筋动骨的事。
王凝香闭目,脑中回忆起在客栈外看到的一幕......章成范跟某个女子,说说笑笑,极其亲密,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松快。
做夫妻到这等程度,不如早点合离,放章成范自由。
但公公和婆母这边如果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必然不能合离,王凝香睁开眼睛,把她跟章成范之间的最大矛盾说了出来,“成亲三年,我跟大公子根本没有任何亲密举动,谈何佳偶。”
石破天惊!听到这个秘密,章侍郎目瞪口呆,章夫人摔了茶杯,连茶水溅到身上都没察觉。她胸膛急急起伏,喉咙发出古怪的咯咯声,张嘴想要追问情由,但是一想到谁家女儿L会拿这种事来伪造?怒火涌上心头,身
子就跟着一歪,哄然倒下。
章侍郎抢着上前扶住夫人,连连呼喊外头的下人,要把府医叫来,给章夫人看病。
摔了一跤,章夫人恢复了一点清明,死死捏住章侍郎的手腕,嘴唇蠕动,“问,问清,范儿L......”
章侍郎沉痛无比,“我这就把成范叫过来,找他问个明白!如果是他的错,我把他的腿打折!”
章夫人这才安心闭目,脑袋一歪。
王凝香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刺激到章夫人,急急上前去搀扶着,又是羞愧又是自责,“是我不好,竟然胡言乱语......”
“凝香,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扯谎的孩子,此事到底如何,我会找来成范问个清楚的,如果是他不对,我当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章侍郎现在也端正了脸色,准备下狠手。
宗令不知此事还有这样的内情,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桩婚事,怕是离定了!
章家大公子在仆从的通知中匆匆而来,一见到母亲躺在病床上,即刻瞪着王凝香,“你又干了什么?”
章侍郎本来就失望的心,又凉了半截,刚到正院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先责问妻子......这样的丈夫,的确要合离,该合离。
章夫人还在被大夫诊断,章侍郎把长子单独叫到隔间,直接问:“你跟凝香成亲三年,从未有过亲密之举?”
章成范一愣,“是谁说的?王凝香?”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事实。”
见此情景,章成范索性爽快承认了,“是。”
“我打你个不孝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章侍郎当场暴怒,随手就抽了一卷画轴,劈头盖脸的朝着章成范打过去,一边打,还要一边骂着,“畜生,禽兽,败类!你也有姐妹,如果姐妹被这样羞辱,你作何感想?!竟然赶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我打死你,才好向着老友谢罪!”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毒打。
章成范起初还躲,躲着躲着又激起他骨子里的倔劲,“你打你打,打死我好了!反正自家的儿L子,还赶不上别人家的女儿L!她王凝香又是什么好人么?如果不是贪图我家的富贵,会巴巴带着什么玉佩贴上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