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微微侧头,以颇为诧异的眼光盯了刘博士一眼。显然,科研人员的消息灵通程度,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即使这样“绝密”的消息,居然都能泄漏出一丝半点来。
不过,这也不算奇怪。当初向金星发射太白探测器,只不过是国内一揽子航天计划中普通的一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后续惊天动地的变化,更不会设置什么“情报阻碍”;甚至在探测器在大气中刚刚发现磷化氢时,航天部门都还茫然不知所以,按部就班的分析理化性质呢——直到分析来分析去越分析越不对头,才终于有人一拍脑门,意识到恐怕是捞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鱼!
捞到大鱼之后,才是特殊部门紧急介入,拼命灭火;一边想方设法将太白号探测器从金星上撤出来,一面爆出娱乐圈体育圈一切意料不及的猛料,不惜塌房两三个顶流,也要下死力转移视线,掩盖那在新闻中莫名其妙消隐踪迹的太白计划。
总的来说这一套老式打法相当管用,至少能顺利糊弄九成九的普通人。但某些科学家速素来不太关心娱乐圈,对关键信息又实在过于敏感,那泄漏的一点消息传来传去,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消弭影响!
眼见对面已经猜了个九成九,奉命移交的工作人员也不再做无谓的遮掩了:
“这是六个月前从航天院送来的样本,后勤组花了很大的精力,才终于在实验室环境中培养成功,完成传代……请千万小心,我们没有多余的备份了。”
林貌只知点头称是,一旁的刘博士却是激动难耐,听得是眉飞色舞、几乎要点头称是——所谓内行看门道,只有她这种与组织合作过几次秘密任务的角色,才听得出这几句交代里若有若无的暗示。
其余领域她不知道,生物后勤组却拥有当今世界几乎能搜罗的到的一切数据,可以轻松模拟地球上一切的极端环境。如果连后勤组都要耗费几个月才能搭建起符合样本生存繁殖的环境,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种“样本”的生理特性,与现有的一切地球生物都迥然不同,以至于过往的经验都统统失效了!
失效了好啊,失效了妙!要是旧的经验不失效,他们哪里来的新领域水paper?就算“样本”是绝对的机密,那只要从指头缝里漏出一星半点,也够生物学家们吃半辈子的了嘛。
“不过,脱离实验室环境后,这种‘样本’很难存活吧?”刘博士殷勤的建议:“林先生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呢,是不是要派人协助一下呢?”
生理机能不同,适应力也完全不同;对于地球生物来说,金星上百度的温差、高浓度的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绝对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景象;但对金星“样本”来说,风和日丽的地球又何尝不是生命禁区?这也是负责人空手拎个铁箱就敢直接移交,而不用在周围布置什么生化设备的缘故——这些未知的生命,决计无法在外界环境存活,更不必忧虑什么“扩散”。
就算铁箱保存严密,难免也有操作失误的时候,所以刘博士的建议非常贴
心,暗示也非常直白——只要工作人员松一松口,刘丽就打算顺杆往上爬,毛遂自荐做林貌的助手,“协助处理样本”了。
新发现嘛!水paper嘛!不寒碜!
工作人员只是报以微笑:“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具体还是要看林先生的意思。不过以具体通报的情形来看,可能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事情吧?”
林貌愣了一愣,猛然反应了过来。在通常情况下,外星生命绝无可能在地球环境存活;但只要沾上古神,形势就又大大的不同了——以广成子与大圣的说法,只要与古神融为一体的生命,那可是能得到真正的不死啊……
如此看来,李先生的叮嘱就实在大有深意。他默默接过铁箱,不再说话。负责交割的工作人员请他在签单上签字,随后点一点头,退出了房间。
大手子没有授权,当然不能答应什么协助,刘博士只能眼巴巴看着林貌拎着箱子爬上她的书桌,准备再次开门,释放这唯一的胜负手——
砰!
从“门”中涌出的并非是戈壁沙漠酷热的干风,而是翻涌喷薄的浑浊洪水。数吨泥流倾泻而入,当头给林貌灌了个肚子圆——他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抱着铁箱被冲了个四仰八叉,咣当哐当满地打滚。刘博士站得稍微远一点,倒还能为她惨烈报销的电脑与文件哀号一声,但很快,哀号就转变为了惨叫:她同样被洪水冲得就地翻滚,一个倒仰就栽进泥流之中,被这无边无际的沙土裹挟,径直冲入了“门”内!
明明是从门中涌出的污水,怎么又会倒涌入“门”内?两人昏头涨脑,一路叫唤,等到从门中跌落,才骤然醒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戈壁上空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卷起的狂沙与泥水彼此混合,形成浩浩荡荡、天地都仿佛被泥石流淹没的局面!
显然,在林貌离开的这短短十几分钟内,被气得发狂的古神又不知道搞出了惊天动地的大场面,以至于连奋力抵挡的大圣几人都不知踪影了!
载人的祥云已经崩散,从门中冲出后就是上千米的自由落体。还好林貌反应迅速,以幻术变出一朵白云,捞住了后他一步尖叫滚落的刘博士,以及打着旋儿翻下来的狸花猫陛下——所幸跌落的时间不长,似乎还没有什么大碍。
他气喘吁吁的从云朵上爬起,呸呸吐出口中的泥污,惊魂未定的向四处张望。但触目所及都是如海潮一样涌动呼啸的泥浆暴风,连几百尺外山脉的棱角都不能分辨,又哪里有大圣、李先生等人的影子?
……不,准确来说,他们还是能分辨出一点东西的——虽然狂风骤雨,世界仿佛沉入泥淖,伸手难见五指;但在这泥淖之中,又隐约能看见粗壮的触手翻滚挥舞,抽打出接天的巨浪——
“头足类,八腕目。”平躺在云朵上的刘博士哼哼唧唧:“软体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