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松了口气,这人可算是知难而退了。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他这口气松早了。
只见褚晏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故,只要陛下从现在开始勤俭节约,不出一年,相信便能攒够初期开工所需的银两,届时……”
褚晏滔滔不绝,规划得头头是道,最后来了个收尾:“陛下如此以身作则,实乃感天动地,计入史册,必将成为千古之仁君!”
晟帝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赞美之词竟也会变得如此逆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晟帝奢靡惯了,如何肯过那节衣缩食的日子。
“就算朕愿意,节省下来的那些,对开凿运河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晟帝再次挣扎。
褚晏却宽慰他:“非也非也,须知聚少成多、积沙成塔,陛下切勿妄自菲薄误了这千秋功业,能有如此奉献精神的帝王,臣在此断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圣明如陛下都做不到,那后世怕是无人可当此重任了。”
晟帝一阵无言。
褚晏这溢美之词说得他心底很是受用,但是吧……
晟帝看向褚晏,心情复杂,碰上这个倔种,他算是摊上事儿了……
他一手撑着额头,很是头疼:“容朕再想想。”
褚晏起身:“那臣先回去准备几日后的朝议,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晟帝听得又是眼前一黑,挥了挥手:走!快走!
褚晏离开后,晟帝整个人如释重负,钱袋子算是暂时保住了……
旁边的总管太监望着褚晏离开的方向,目露敬佩,他都看出来陛下刚才好几次要动怒了,可褚编撰偏生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给摁下来,此真乃神人也。
……
褚晏从宫里出来,走到翰林院附近时,正好碰见了从隔
() 壁国子监出来的周崇柯。
翰林院的人有时候会去国子监帮忙授课,难怪这几天都不见周崇柯人影,原是躲这去了。
两人相向而行,周崇柯看见褚晏时还愣了一下,不过看了看褚晏回来的方向,随机便了然了。
听说,褚晏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周崇柯站定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帝和虞青山斗法,褚晏这夹在中间,竟还敢去火中取栗,勇士啊。
褚晏:“……”
见周崇柯和他走的方向相反,褚晏有些奇怪:“你不回翰林院?”
“不回。”周崇柯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又看了褚晏一眼,虞秋秋交代他做的事儿,褚晏竟是不知道?
“我还有别的事,没空回翰林院。”周崇柯含糊其辞。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虞秋秋没说,那他也就不解释了,免得坏了虞秋秋的计划。
褚晏眉头微皱,他怎么觉着周崇柯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晚间吃饭的时候,虞秋秋问起了褚晏在翰林院的近况。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褚晏碗里,眼睫弯弯。
——“狗男人在皇帝面前表现这么久了,应该已经获得皇帝的赏识了吧?皇帝就没给他点什么承偌,又或者画个饼什么的?”
褚晏心上一咯噔,虞秋秋这是在关心她那黑化剧本的进展?
在虞秋秋的剧本里,他会踩着虞府上位,如今他和虞青山有了“分歧”,一个是为国为民,一个却是在“投机取巧”为求上位,正好暗合了那剧本的走向。
他垂眸看向自己碗中的菜,虽已决定好死不如赖活,但虞秋秋对她那剧本实在太过执着,顺应是死,不顺,虞秋秋只怕当场就能翻脸,他要怎么在其中取得平衡,却是个问题……
褚晏喉结滚了滚:“陛下今日召了我去御书房,我与陛下……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