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今天试了一上午,那简直就是屡试不爽。
只要她露出一点要摆烂的意思,褚晏就算一开始不愿意,后面也会捏着鼻子乖乖就范。
陪着她逛了一上午,他甚至都不敢不耐烦。
虞秋秋神清气爽,这就叫做精准拿捏!
本来虞秋秋就不怕他,现在知晓了他命门,那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脚下这条街的街面宽得很,但她就是要贴着他走,不服?不服你跑呀。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硬是走出了个蛇形路线。
褚晏:“……”
最后,褚晏面无表情地放弃抵抗了。
暗中观察到了这一切的长乐简直惊呆了。
从虞秋秋和褚晏出府之后没多久她就在了,默默跟踪了一路,那表情就跟撞了鬼一样。
虞秋秋那疯子居然还会撒娇?
这也就算了,褚廷尉竟然也就这么顺着她了。
长乐顿感不妙,褚廷尉以前对虞秋秋是个什么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这分明就是被下降头了呀。
虞秋秋那女人恐怖如斯!
不行,她不能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她得救褚大人!
……
虞秋秋又牵着褚晏逛了几个铺子,临到饭点了,准备回去的时候,迎面跑过来一个人,明明路宽敞得很,那人却偏偏往褚晏身上撞了去。
褚晏被撞得胳膊都往后侧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声鞠躬道歉,离开时视线还不断下瞟,惊慌失措中还透了些焦急和懊恼。
褚晏皱了下眉头,而虞秋秋却顺着那人的视线注意到褚晏的袖摆上挂了个纸条。
虞秋秋眼神玩味了起来,这是想传信给褚晏结果没塞准位置?
“没事吧?”虞秋秋借口关心扶住了褚晏的下臂,顺势将纸条收进了掌中。
不出意外,传纸条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虞秋秋不动声色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在抬头往酒楼上看时,看到了个缩至一半的头。
她笑了起来。
“笑什么?”褚晏问。
“没什么。”虞秋秋指了指旁边的酒楼,提议道:“我饿了,中午不回去了,我们直接在这吃吧。”
褚晏抬头看了看。
会仙楼。
她倒是会挑地方。
会仙楼以全鱼宴闻名,为了保证鱼的新鲜,会仙楼还买下了楼后面的湖,在里头存了不少活鱼,鱼都是现捞现做的。
他偶然听到手下属官说起过这个地方,据说味道很是不错。
“走吧。”褚晏叹了口气。
今日妥协得太多,也不差这一桩了。
……
长乐缩头缩得迅猛,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真是吓死她了
,差点就被人看见了,虞秋秋那女人居然警惕性这么高?
看那样子,坏事一定没少干吧!不然不能这么有经验。
她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敢重新起身去看。
为了保险,她先是贴在墙边,谨慎地踮起脚尖垂着视线往窗下瞄,尽量不露出自己的脸。
看了一会儿确实没看到人,长乐露出一脸的惊喜:“走了?”
随后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缩头缩得快啊,不然今天就死定了。
不过,办事的那人怎么回事?就这点儿小事都能出岔子,还差点连累了她,真是废物,长乐一想起这就来气!
但气归气,她是不会放弃的,从褚晏刚入仕那会儿她就喜欢他了,只是那会儿她年纪小,还没到婚配的年龄,便想着等几年再表明心意,谁知,褚晏却是突然娶了虞秋秋,三书六礼都走得非常匆忙,不光是她,几乎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若是那会儿虞秋秋她爹还如日中天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在那大厦将倾之际,虞秋秋嫁进褚府后没多久,她爹虞丞相就倒台了,全府满门抄斩,虞秋秋因为是出嫁女,而逃过了一劫。
这如何不教她意难平,这么个罪臣之女,哪里比得上她了,她可是郡主!她父王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当年褚晏成婚她很是消沉了一阵,不过没过多久她又燃起了希望,褚晏的妹妹告诉她,说褚晏根本就不喜欢虞秋秋,娶了她回家也只是当个摆设,他们甚至都没同过房。
有褚瑶通风报信,她对虞秋秋和褚晏之间的事情根本就是了如指掌。
她一直都笃定,过不了多久褚晏一定会休了虞秋秋,但是,之后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她都过完二十岁生辰,等成老姑娘了,虞秋秋的位置还是固若金汤,哪怕褚晏从不碰她,好像也没有要休妻的意思。
但是,现在事情迎来了转机,虞秋秋已经不是从前的虞秋秋了!只要褚晏知道这件事情,就一定会休了她!
长乐默默给自己打气,别怕!只要沉着、冷静、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估摸着人应该已经走远了,长乐大着胆子趴窗台上探出头,只是,奇怪的是,左看、右看、近看没人就算了,怎么远看也没人?
“走这么快?”长乐疑惑:“人呢?”
“你在找我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近在咫尺!
长乐咯噔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这声音……有点耳熟。
不是吧?不是吧?应该不是吧!!!
呜呜呜呜呜呜……
长乐刚刚平复过来的心跳再次加速,甚至跳得比先前那次还快。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大罗金仙,观世音菩萨……你们谁来救救信女啊!!!
长乐脖子僵住,回头动作之缓慢,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然后她看见了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虞、虞、虞……”长乐吓得连虞秋秋名字都叫不全了。
“嘘——”虞秋秋食指抵在唇间:“安静点,打扰到其他人用餐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虞秋秋温温柔柔跟她商量的样子像极了文明人。
但是——
长乐要是真信了虞秋秋温柔,那才是真完蛋了!
她也是有经验的人了,虞秋秋脸上的表情和动作根本就不是配套的!
她毫不怀疑虞秋秋可以笑着给她开膛破肚。
长乐立马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哭得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呜呜,她甚至连呜咽都不敢出声,生怕虞秋秋一个不爽,把她给咔嚓了。
她才二十岁,还没活够呢。
“嗤——”
还算识趣。
虞秋秋笑了一下,姿态闲适地落座,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问温度,比那冰山雪原下的冻土还要冷。
“朋友啊,你今天好像很嚣张啊。”
长乐呼吸一滞,这人到底是怎么说出来这话的,她俩到底谁更嚣张?她才是有生命危险的那个好不好?!!!
“让我来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虞秋秋拿出她半道劫走的纸条,当着长乐的面展开,缓缓念了出来——
“危险、快跑。”
“危险?谁?”虞秋秋突然将脸凑到距离长乐眼睛不到一掌之距的地方,吐出气音:“我么?”
长乐捂着嘴呜咽摇头,呜呜呜呜呜,现在是她自己比较危险。
虞秋秋脸上笑容顿收,拎着长乐的后领,将人拽到窗边,指了指湖边正在往里头倒活鱼的农夫,俯首在长乐耳边,语调幽幽却带着蚀骨般的危险意味:“知道放生的鱼,再被捞上来会变成什么吗?”
长乐:“!!!”
会、会……会变成什么?
长乐睁圆了眼睛,直觉不能去细想,可虞秋秋却不允许她逃避,将人拎鸡崽子似的又拎到了桌子前。
长乐是会仙楼的常客,在这里她甚至有一间专属于她的雅间,每次来都会点很多不同做法的鱼,现在她面前的圆桌上就摆满了鱼,各式各样、各种做法、各种形态的鱼。
虞秋秋和善地征求起她意见:“这么多道鱼,你最喜欢那一道呢?嗯?”
长乐:“!!!!!!”
呜呜呜呜呜,不要,她不要说话,你说了不许我说话的,你说话要算数!
“这道?”虞秋秋随手指了指。
长乐看过去,啊啊啊啊啊红烧鱼!
不!她不要!长乐猛摇头,她最讨厌红烧鱼!
“这道?”虞秋秋手指移动。
长乐:“!!!”
清蒸鱼!
长乐头摇得更猛了,她最讨厌清蒸鱼!!
“还是这道?”
长乐:“!!!!!”
醋!溜!鱼!片!
长乐
抖如筛糠,呜呜呜呜呜,从今天起,她哪道鱼都不喜欢了。
……
虞秋秋回来的时候,褚晏点的菜都已经上了一些了。
“刚去哪了?”褚晏问。
虞秋秋唇角勾起,心情还不错:“遇见了个朋友,请她推荐了下什么鱼最好吃。”
朋友?
褚晏眉头微挑,虞秋秋还真有朋友?上次她被禁足好像也是她朋友帮的忙。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旁敲侧击:“你有几个朋友?”
“就长乐郡主啊。”虞秋秋很是直白地直接点名道姓,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
褚晏还在等着下文,结果虞秋秋却说完了。
“没了?”褚晏惊诧,就这一个?
虞秋秋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嗯,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么一个。”
褚晏:“……”
那你朋友还挺多,人际关系真够复杂的。
他倒是不知道长乐郡主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意外,毕竟,长乐郡主的生辰还特意邀请虞秋秋去了。
“她推荐什么了?”
来都来了,要是恰好他没点,现在还可以让小二再加道菜。
“唔……”虞秋秋思索了一下,道:“她说她生来就不爱吃鱼。”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褚晏:“???”
不吃鱼来这里做什么?
“夫君喜欢吃什么做法的鱼呢?”虞秋秋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捧着下巴,把自己开成了一朵花,笑眼弯弯地问道。
褚晏轻嗤了声,仿佛看穿了一切,虞秋秋这该不会是想要打听了回去给他做吧?
他视线在桌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装着炭火的小烤炉上,故意道:“这道炭烤全鱼还不错。”
应该够她折腾。
“嗯,这样啊。”虞秋秋点头。
——“我记下了。”
褚晏压了下上扬的嘴角,小幅度摇头,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虞秋秋却微笑,加深地……微笑。
褚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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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接近黄昏的时候,虞秋秋由绿枝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她今天要去赴的是个晚宴。
虽然邀请她的是褚瑶,但其实牵头办这晚宴的是褚瑶的继婆母——成远伯夫人。
成远伯夫人比成远伯小了近二十岁,不比那年过半百的成远伯,成远伯夫人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很得成远伯宠爱。
成远伯夫人是个喜好风雅的,在成远伯府世子病逝前,每年都要组织上好几次这样的聚会,和京城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女眷一块饮酒说赋、吟诗作对。
也就是因为世子病逝,这才消停了,如今三年斩衰之期已过,立马就卷土重来,看得出,这成远伯夫人是被憋狠了。
瞧着虞秋秋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绿枝却很是忧愁,原因无他,这成远伯夫人举办的晚宴说好听点是附庸风雅、以文会友,但其实就是饮酒作乐,什么以文会友那只是装点门面罢了,重头戏是表演各自准备的才艺争奇斗艳,早年间,还兴起过攀比之风,好些夫人提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了,就为了能在宴会上一鸣惊人拔得头筹。
而她家夫人却是多年都发挥稳定,雷打不动的垫底,已经是京城出了名的花瓶了,嗯……空有美貌,毫无内涵的那种。这次去,只怕又要成为京城好一阵的谈资了,那些人指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等着看她家夫人的笑话了。
看绿枝担心得眉毛都快掉了,虞秋秋安抚她:“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才华。”
绿枝愣住:“???”
她家夫人还有才华?
在哪里?是什么?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