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项葵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原本侧着脸,是不远处听到两声鸣笛，以为是林熙来了才抬眼张望，现在却是僵在原地,连眼珠都不敢多挪一下。

……自从和越清认识以来,她就隔三差五要被直球魔法攻击。

但最为可恶的是,她才疏学浅，没有天赋，到现在还是没有培养出任何抗性。

风簌簌吹过草地的声音清晰,项葵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的围巾又往上扯了点,盖住露出来的耳廓。

“我没答应今晚和你一起吃饭，是因为早就和朋友约好了。”她开始解释一些完全不是重点的话，暂且充当一道防御,“她马上就来了，你……”

越清说,“意思是让我不要来找你？”

项葵匆匆点头：“嗯。”

措手不及，她没敢看越清的表情,只听对方问,“‘马上’是还有多久？”

快速地瞥了眼时间，项葵道：“大概五分钟。”

“那这五分钟先别挂。”越清嗯了声,克制地吐了口气，“蹲那么黑的地方，真怕你被人连根端走。”

也就是现在，项葵才想起一件事,她压根就没跟越清说过自己在哪里，又何必要担心他真会来找——她似乎潜意识里信了，只要她一句话，越清真的会立刻披上外套过来。

项葵谨慎地起身,找了个石凳坐下，屁股好冰。

她又默默把摄像头换成了前置，就差关麦克风了，抽了抽鼻子，等车来。

安静了没几秒，越清突然道：“来玩个游戏？”

项葵：“什么游戏？”

“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是或否。”

“有什么奖励？”

“奖励？”越清语气放松，老神在在道：“奖励蹭饭券三十张，指哪打哪，随时可用。”

看来某人还在偷偷耿耿于怀自己连着拒绝几次约饭邀请，但项葵何等敏锐，当然知道他话里意图，不想问一句答一句，把自己当作什么牙膏来挤，极快道：“真的没什么。就是，本来今晚打算去我妈妈家稍微吃点，待到六点半，再和朋友约好出去的，结果只待了半小时就下来了，中间一个小时突然空着没事干，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心情好差……”

她想当海苔，却不想当被人撵来赶去的海苔，更不想自由自在地在海里漂浮时被莫名捞起来，又被随意丢回去。

项葵碎碎念一阵，越说语速越快，越说音调越虚。

这种放在《老娘舅》里都演不了半集的鸡毛蒜皮，还值得她特意挑出来讲，杀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小题大做。

她没敢看，觉得屏幕里越清的表情应该是“就这？”。

可没有。

越清认真听了，举一反三，接着询问：“和上次是一个原因？”

项葵一愣：“哪个上次？”

越清：“第一次和我出去吃饭的时候。”

项葵想起那个

酸甜的柠檬挞，才发觉那时越清就有了所谓“雷达”，她喉头微涩，摇头：“不是。”

对面沉默一瞬，她迅速给自己挽尊般补上一句，“但都是小事，没什么说的必要。天天听这个会很烦的。”

干燥的冷空气让鼻腔有些刺疼，项葵垂着脑袋坐在石凳上，心里数秒等待回复。

会答什么？

越清说，“项葵，看我。”

项葵下意识看去，镜头里，他侧头瞥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见没？”

她一愣：“看见什么？”

侧脸来看，他眉骨生得优秀深邃，连带着鼻梁都英挺，即便没将额发梳上去，也是完全成熟男性的模样，他就顶着这张脸，挺平淡地说：“我耳朵眼大，左边进去右边又出来了。”

“……”什么耳朵眼啊，小学生吗，项葵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那不是跟你说什么都是耳旁风了？”

“那也分情况。”越清盯着她蠢蠢欲动的唇角，“你想让我记住我就记住，不想让我记住就记不住。”

项葵不信：“真的？告诉你银行卡密码你也记不住？”

“怎么会有这种场合？”越清故作讶异地往后靠了靠，挑眉道：“就算有，难道不该是我告诉你？”

项葵终于没忍住笑，把嘴唇抿到快消失：“好了！”

这都是什么奇怪对话啊？

不远处又鸣了鸣笛，项葵抬眼，终于看到熟悉的车牌，她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草屑和灰尘，裹好围巾，低低说：“朋友来接我了。”

越清嗯了声，“注意安全。”

项葵一句正经的“谢谢”憋在嘴里说不出来，她闷头把视频关了，在对话框里打字之前，看着最顶上的名字还是“奔赴”，突然指尖有些迟疑。

得改了吧。

但，改成什么？

她改成“越清/奔赴”，觉得有点太冷淡，改成“小越总”，又觉得有些太亲昵，最后想不到合适的，想起方才越清把脸拱到镜头前的样子，手一顿，还是暂时选了个默认的狗狗头emoji表情。

【项葵：谢谢你】

林熙开了窗，讶异道：“你怎么站这么偏僻的地方等？快上来，冷死了！”

项葵拉开车门，熟练地把自己丢进副驾驶，“饿了吧？”

暗着的屏幕倏地一亮，那边发来消息。

【越：不客气。】

【越：至少我知道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开心。】

【越：/笑眯眯】

项葵：“……”

从黯淡的旧小区离开，林熙利落转动方向盘，调高暖气，不着痕迹地去觑项葵面色，却愕然发现，她竟然看上去情绪没多低落。

……甚至还算开心？

————

年假将至，喜庆味儿四处蔓延，乾坤自然也不能免俗，已经开始暗戳戳地推销往年正红色的时装，还别出心裁地出了个新功能，平时的交易框过于冰冷，现在只要

花五十金去购买道具，就能给亲朋好友发红包了，且不会留下冰冷的交易记录。

真是好有才华。到底谁会买啊！

策划捞钱的手法真是推陈出新，不断创新，项葵总觉得要不是顶着“大过年的”这个BUFF，他的赛博家人可能又要遭殃了。

现在还好，真到过年期间，乾坤很多玩家就会被迫得到一个“回老家”DEBUFF，主要体现在网速太卡、电脑太烂、时不时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在YY里当背景音，所以趁年前，项葵和胭脂扣……不，和酸酸甜甜小拳拳以及求求了别打了把竞技场积分成功打到了服务器前一百，进入了主城的风云榜区域。

合服带来的剧变是不可估量的，无双、燎原火、战神三个帮和原雪狮服的帮会打得不可开交，恨不得24小时轮番上线值守，而我们都有病帮会也正是守城对垒一员，小骂帮主在公布对战名单那天晚上紧张地睡不着觉：

【我们都有病】VS【军团】！

在奔赴这个活招牌引来了不少新人加盟后，两个帮的实力目前旗鼓相当，弱到一块去了。要不是军团因为有老牌风云人物鲨鱼小葵和胭脂扣在，还有人注意，论坛里甚至都找不到预测战果的帖子：

【年轻菜鸡VS老弱病残，这是一场殊死搏斗，谁，会赢得胜利！】

人身攻击了，项葵反手就是一个冷血的举报。

自家人打自家人，真是造孽！

军团虽然帮会里许多躺尸，可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精锐，项葵正好找了借口不上食人葵这个号，整天用没刺在竞技场里游荡，直到有一天，酸酸甜甜小拳拳慌里慌张地给她发私聊通风报信：

[私聊]酸酸甜甜小拳拳：我刚刚看到奔赴和熙霖在密林小山坡后面，你看到了吗？！

项葵有理由怀疑，三个号客户端太多，胭脂扣切错号了。

但她很坏坏，她就想看看对方要怎么圆。

[私聊]没刺：？

[私聊]没刺：奔赴和我有关系？

[私聊]酸酸甜甜小拳拳：……不是，我这个人比较古道热肠。我之前听说你跟奔赴关系挺好的，毕竟队友一场，我提醒你一下也正常。

[私聊]没刺：6

[私聊]没刺：我和他单纯兄弟。铁哥们。懂？

[私聊]没刺：还是你的意思是熙霖跟我有什么关系？

[私聊]酸酸甜甜小拳拳：我妈叫我吃饭，先走了。

[私聊]没刺：说完再走，不差这口

[私聊]酸酸甜甜小拳拳：不行！我马上就要饿死了！

说完，秒下线。

项葵捂着嘴吭哧吭哧笑。

闲着也是闲着，她当真点着隐身跑去了密林小山坡那边，扣子没报假信，熙霖和奔赴还真都在那，两人相对站着。

然后项葵眼睁睁看着奔赴从怀里掏出了个厚厚的红包，递向熙霖。

熙霖对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奔赴也对

她同样点头。()

两人转身，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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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葵好像撞见了什么神秘的贿赂现场：“……”

原来花五十金买红包的人真的存在啊！

……

年假前日，帮会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都是关于囤年货的事情，项葵无心工作，泡在群里窥屏。

也就是这时，五湖四海的地域差异尤为明显，话题一会一变，从咸甜粽子豆腐脑之争火速变成豆汁到底算不算饮料，饺子配不配大蒜吃，又很快变成今年的年货从哪个渠道买比较划算便宜。

【等下又给人骂：直接去菜市场批发就行啊，一般买十斤大白菜肯定够吃了。】

【黎黎原上：十斤？？？】

【小沫宝：那得用卡车拉回去吧/震撼】

【罪罚：一家人都不会做饭，也不知道大过年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