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和杨婵专挑着有人烟的地方走,一路绕行,走到乾元山时,比原定的七日要多出不少,掐指一算,用了大半个月才走到乾元山。
杨婵一路吃好喝好,加之没有使用宝莲灯,走到乾元山时,头晕、体弱的毛病已好了大半,实属没有再叨扰太乙的理由。
但是,杨婵只要一日不跟她那宝贝破灯说再见,就一日有被破灯拖累的风险,基于此,哪吒还是带着杨婵上山了。
乾元山地势险峻,高耸入云,山上绿树成茵,草木繁盛,灵气逼人,陡峭光秃的石壁上偶尔长着一圈翠绿的草,这里的云层厚重,低矮,却不显沉重,云朵形状各异,颜色纯白,没过乾元山的半山腰,显得乾元山庄严又不失秀丽。
山外,群山环抱,野鹤高飞,山与山之间隔着秀丽蜿蜒的涪江水,涪江东流直入东海,江水宽阔,凡人要度过江水到达乾元山除了坐船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像这样与世隔绝的仙山,本与凡间没什么联系,更别提坐船到达了,然而,太乙真人是个中奇葩,他修炼千年才终于得道,本该超凡脱俗,学着他师兄云中子做个隐世的闲云野鹤,偏偏学不会忌口,贪恋人间至味。
太乙贪得便是一口酒。
他自个儿不酿酒,就拜托远方的农人每到月初携着上好的酒,乘着江山的竹筏,度过涪江,将酒放到山底置放相应钱财的地方,一手拿钱,一手放货。
拿到货后,这个懒人不愿亲自下山,拜托山间修炼的白鹤给自己取酒。
哪吒是太乙一手带大的,太乙那些臭毛病,他都知道,每到月初他都能闻到太乙身上的酒味。
太乙是个丢人的神仙,都修炼成仙了,还会喝醉,喝醉了醉醺醺地绕着金光洞晃悠,看什么都说好。
看到哪吒则会多说三声好。
年幼的哪吒面无表情地扶着发疯的太乙,太乙拍拍他的肩,笑眯眯地说:“老夫的好徒儿,好、好、好。”
哪吒自然不会白让太乙发疯,每到太乙喝醉、意识迷糊的时候,他就会讨教卖乖,搜刮太乙洞府里数不尽的宝贝。
可怜太乙修行千年,功德无量,府中宝贝更是数不胜数,却被哪吒掏空了一半。
真是他的好徒弟啊。
此时,正是月初,哪吒抢了给太乙送酒的竹筏,载着杨婵往乾元山游动。
江面宽阔,水汽磅礴,一到河中,杨婵站在竹筏上,便被白雾遮住视线,看不清前方。
她来到陌生的乾元山,心里紧张,又什么都瞧不见,下意识向哪吒求助。
她喊:“哪吒。”
哪吒手里拿着划桨的竹竿,掀开沉重流动的水流,发出哗哗的声响,听到杨婵的声音,沉稳地回应道:“在这。”
话落,杨婵循声“哒哒”地跑来,在见到哪吒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怕自己待会儿又“走丢”便紧紧攥住了哪吒的衣袖,哪吒划桨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杨婵,杨婵倒是毫无觉察。
哪吒想了想,便把这种不寻常的动作当成理所应当,继续划桨。
水流平缓,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他们从河的这边送到河的另一边,来到了乾元山山下。
哪吒下船后,朝杨婵伸出手,杨婵抓住他的手从竹筏下跳下来,踩在湿滑的草地上,走了几步,裙裾上便湿了。
这时,丹顶鹤听到动静往远处飞来,它脚上挂着贝币,在哪吒和杨婵面前落下,张了张又大又漂亮的白色羽翼,长长的鸟喙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而后抬头用那双纯黑的眼睛打量着哪吒。
哪吒轻笑一声,骂道:“蠢货,瞧什么?”
丹顶鹤被吓着似的,翅膀张开,细细的脚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纤细的脖子直直往后仰,生怕触到这个杀星一般。
它一边躲,脚上的贝币刮在石壁上发出“哐哐”的声响。
哪吒强盗一样,抢走了丹顶鹤脚下绑着的贝币,往自己怀里揣。
杨婵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连一只鸟的钱都抢?”
“这叫抢?”哪吒了悟,笑道,“那我便抢了。”
乾元山各种珍奇野兽被哪吒揍了个遍,遇到些性烈的,他还宰过,简直是坏事做尽,抢这点小钱实在是不算什么,他干脆利落地认下罪行,然后跟杨婵纠正道:“还有,这不是鸟,这是鹤。”
杨婵一噎,红着脸回怼道:“就你见多识广!”
哪吒摇摇头,自吹自擂:“我还博闻强识。”
杨婵哼了一声。
哪吒对四处张望的丹顶鹤说:“别看了,拿酒的人没来,今天就我。”
丹顶鹤脑袋栽下来,难过极了。
哪吒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同它说:“去跟师父说,我回来了,麻烦他老人家起个早。”
丹顶鹤张了张翅膀,领命飞走了。
话传了,哪吒带着杨婵继续往山上走。
乾元山从山底到山中的洞府有一个人为凿就的石梯,梯子顺着地势而建,弯弯曲曲,凶险又陡峭,拾级而上,要走三万三千步才能走到洞府门口。
这么陡峭的路,杨婵走起来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