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算不出你。”祉猷摇头:“你丢了以后,我掐算不到任何踪迹。去年春天,我梦到了你。”
他很少做梦,五岁那年梦见了娘亲,去年梦到了她。
“在梦里,我是什么样子?”玖茴好奇。
祉猷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脑门上还顶着一根韭菜。
玖茴:“……”
“你跟我说,你要出去玩,哭着闹着要我陪你。”祉猷温柔地看玖茴:“梦里,我答应了你。”
可是扶光仙君无法离开扶光山,所以离开扶光山的只能是祉猷。
玖茴心头微颤,因为一个梦,他便剜了心,把神魂附在心脏炼制的身体上,承受着入骨之痛,独自一人来到这纷乱的人世红尘间。
他太寂寞了。
五百年的孤寂,足以让任何人发疯。
“算了。”玖茴放下笔:“我原谅你踩我一脚的事了。”
祉猷茫然:“嗯?”
“当年你还是小孩,我还是小苗苗时,你是不是踩了我一脚?!”玖茴理直气壮道:“我都梦见了!”
祉猷小心翼翼道:“小师姐,你气的不是我隐瞒你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气的?”玖茴摇头:“你连兰花跟韭菜都分不清,我也不记得化形之前的事。”
“可是当年我挪开脚了。”祉猷低眉垂眼,乖乖巧巧地解释:“我怕踩到你,摔进了旁边的沟里。”
玖茴怀疑地看他:“真的?”
“骗你是小狗。”
玖茴:“……”
这下更怀疑了。
“这个画。”祉猷对玖茴轻轻一笑:“这个画,像小师姐幼时吗?”
见祉猷小心翼翼的模样,玖茴心软了,她把头伸过去仔细看画上的小女孩,除了她小时候脑袋上没有那根韭菜叶子以外……
吱呀。
书房的门被打开,吴伯大步走进来,他看了眼桌上的画,冷哼:“让你们抄书,你们却在书房里偷偷画画。”
“画的还是小玖岁时闹着要养食铁兽幼崽,又哭又闹的模样?”吴伯忍不住多瞥了几眼画,伸手拿走画:“认真抄书,下次若再让我发现你们不认真,晚上再加抄两个时辰!”
“吴伯……”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玖茴看了眼自己抄了不到半页的书,懒洋洋地往桌上一趴。
她讨厌抄书。
“小师姐。”祉猷小声道:“我抄的快,等下我帮你抄。”
话音刚落,祉猷就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扭头朝窗边望去,化作黑鸦的吴伯,往窗户缝隙里伸进了一个乌鸦脑袋,黑黝黝的眼睛,正盯着他。
向来冷静平淡的祉猷,握笔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玖茴与祉猷低头拼命抄书,大气也不敢吭。
吴伯满意地扇了扇翅膀,飞向艳阳高照的天空。
连抄了几日的书,看了无数嚣张主人翁的悲惨结局,玖茴已经从水灵灵的小韭菜变成一棵枯草。
除夕上午起床,看到村里挂上了无数红灯笼,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焦婶婶。”玖茴问树下纺纱的焦婶:“我们村,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红灯笼?”
“人间界过除夕,不是都要挂灯笼吗?”焦婶婶头也不抬道:“我们妖族虽然不过除夕,但这是祉猷加入我们上荒村的第一年,总要给孩子办一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宴。”
玖茴仰头望去,不仅院前屋后挂了红灯笼,甚至院门上还挂了桃符,贴上了新春对联。
冬风吹过,晃动着红灯笼下的红穗,玖茴轻笑了一声。
“你跟祉猷的新衣制好了,明天你们去参加朋友的继位大典,换身新衣服去。”焦婶婶摆了摆手:“找祉猷玩去,老黑说了,你们今天不用抄书。”
玖茴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见祉猷正爬在树上,听从几位爷爷奶奶的指挥挂灯笼。
她站在原地,看到祉猷被爷爷奶奶们指挥得手忙脚乱,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们的小懒韭菜总算起床了。”龙大爷叫她:“过来跟祉猷一起挂灯笼。”
“来了。”玖茴脚尖一点,飞到祉猷身边,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红灯笼,挂在了树枝最顶端。
“新的一年,鸿运照顶,前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