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遮阳伞,躲避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货物,循着记忆的位置找到货架,惊讶地发现竟然全部都倒塌,超市的内部空间像是被炸弹炸过......她在惊愕的同时,垂眸看去,就见脚腕被黑气缠住,周青彦虚弱的委屈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我好疼......我好疼啊姣姣,你快来帮帮我,货架好沉,砸得我的骨头都要碎掉了,你怎么才来,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姣姣快来救救我!”
余姣被他吵得耳朵疼,到处找都没有看到:“你、你在哪里?我没看到。”
一滩细小的黑色水洼漫出碎裂的铁架,努力聚集直到聚成手臂的形状,在空中象征性地摆动,随后无力地软倒在地,周青彦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在这里。”
余姣瞪着眼睛:“货架不会还要散吧......我把伞扔过去你自己打,你还能动吧?”
周青彦:“不能动,姣姣你过来吧,货架不会伤到你的......我保证。”
随着他的话落,余姣注意到有团朦胧的黑气罩在周身,像是薄膜般把她保护在里面,连光线里漂浮的微尘都被阻隔在外,她放心,举着伞走过去,蹲坐在地,将遮阳伞稳稳地遮在那滩黑色的血水上。
“这样好点吗?你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好?”
视线所及,是想象都不敢想的恐怖画面,好在余姣和周青彦相处时间够久,除了刚目睹时脊背不受控制地发僵发寒,倒也没有那么不容易接受。
被铁架遮挡的,是凌乱的碎骨和□□,它们被粘稠的黑色血泊聚拢在中央的位置,余姣盯着看几眼,那团血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像是献宝似的把它们推举到她的面前,事实上,碎裂的周青彦渴望余姣的抚摸,可他不敢说出来,怕吓坏她。
果然,余姣飞快垂下视线:“别......还是别了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能不能好了?”
那些暴涨的恶意早在看到余姣到来的那刻灰飞烟灭,无法聚拢人形的周青彦,在此刻,像是怕被主人嫌弃的小宠物,虽然没有表情,但声音的忐忑和卑微浓得快要溢出来:“马上、马上,姣姣我马上就能恢复成原貌的,要是觉得恶心的话,你、你先在这里玩会手机好吗?”
黑气组成的手臂从砸在身体上的货架里挑选出包干净的薯片递到余姣面前,讨好道:“有零食,还有超市的无线网络,你可以刷会儿剧,我很快就能恢复人形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余姣暗暗撇嘴,看不到周青彦那张阴郁的脸,她胆子涨了不少,开始数落他:“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我亲眼看见的,是你脚下的黑气把货架侵蚀,才发生的倒塌事件......还好没有伤到其他人,现在整间超市都被你搞破坏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愧疚呢?还拿薯片,那是不劳而获的东西,是偷,你、你没道德!”
余姣一鼓作气,用脚尖踩那滩朝着自己涌来的水泊,耳边是周青彦闷哑的哼声,她扬起眉头:“不仅没有道德,你的脾气还阴晴不定,很坏、很坏!”
周青彦不想余姣知道自己的家庭,他自卑,怕余姣嫌弃自己,可是听着她说自己没道德,言谈间处处可怜超市的老板,他只觉得委屈极了,小声辩解:“姣姣.....你别那样说。”
余姣:“我哪句话不对?”
周青彦没说话,他躲在遮阳伞形成的阴影下,身旁是余姣的气息,香甜得如同诱人的血液,粘稠水泊慢慢地朝着她的小腿涌去,哪怕没有人形,也要贴近余姣,哪怕被她撒气般踩在脚底,它也要握住她的脚腕,贴近她的温暖,变化成手臂形状的黑色液体轻握住她的脚踝。
余姣感到阴冷的气息如同电击般顺着她的踝骨往上,她整个人抖了抖,就听周青彦用似有若无的语气说:“这家超市......我现在才想起来,超市的老板姓周,多年前拿走我母亲的全部积蓄,在外面打拼的期间发迹了,便抛弃我母亲和我......一年前,他曾来到我面前要我跟他回家,被我拒绝......严格意义来说,这家超市我有继承权的......”
余姣愣住,看着脚底下扔掉的薯片,没想到周青彦的家庭竟然这样悲惨,她又想起他的指腹落在脸上的感觉,粗糙、冷硬,她默默地嗯了声,她说不出安慰的话,面对周青彦总是畏惧更多的。
但她把薯片敞开,塞进嘴里:“那确实是我说的不对,我多吃点吧?”
周青彦藏在血泊里的眼珠溢出浅浅的笑意,那些支离破碎的器官被他尽量拢在血泊内,只用粘稠的黑液化作的手臂圈住她的脚踝,随后将整面冰凉的稠状的液体贴在她的腿部,藏起的脏腑接二连三发出满足的喟叹。
余姣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的面前堆满周青彦送来的零食,还有罐完整的罐头,她打开手机,看到主任在群里艾特大家要填表格,她烦透了,装没看见,对着周青彦嘟囔道:“我留在这里陪你,你要报答我。”
周青彦的视觉无处不在,早就注意到她手机里的信息,闻言只是疑问嗯了声。
余姣紧接着说:“你晚上就能恢复成人形吧?”
周青彦说:“是。”
余姣撕开包薯条扔嘴里,边吃边用你要报答我的眼神看他:“晚上的工作你要帮我完成,我还有......嗯,还有点任务没有做,全都交给你......我那天看到了,你根本不用睡觉,所以你要帮我。”
周青彦没反对,从胸膛里找出包饼干摆好在她面前。
有黑气做屏障遮掩,余姣不担心被人发现也不怕铁架碎裂,安心地打开手机,边吃零食边刷综艺,心里暗叹,周青彦要是一直这样听话懂事,和他住一起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