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幼年流离失所,家产被占,她咬牙强忍,兼顾学业和生活,蜷缩在破败的房屋,冬季是最难熬的,单薄的外衣无法支撑她从打工的地方走回老屋。
这个时候,她遇见顶着寒风在道路清扫的保洁阿姨。郭阿姨把唯一的厚外套套住她。使徐昭被寒风冰冻的身体感受到须臾温暖。她的善意如沙漠甘露,弥足珍贵。
后来。徐昭和郭阿姨的交际逐渐加深。知道她的经历,丈夫消失,留下重病的女儿,每月需要支付巨额的医药费。但纵使如此,每每碰见徐昭,郭阿姨还是会递上碗热粥,或是买给女儿的水果、玩具,俨然把徐昭当成精神倚靠。
郭阿姨乐观积极。徐昭喜欢挨着她,直到某日,郭阿姨泪流满面的哭诉,哭诉命运不公,祈求为何苦难偏偏降临在她女儿的身上,她愿意承担所有痛苦,只求女儿平安。
徐昭询问她发生何事。
原来是郭阿姨的女儿,那位缠绵病榻的小姑娘,终于有了手术的机会,可是手术费用昂贵。即使医院减免多数的费用,对于只能靠清扫马路赚取生活资金的独身母亲来说,那串数字依旧如天书。
彼时徐昭攒够学费,准备继续学业。但郭阿姨那样的情况,她于心不忍。况且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若不是郭阿姨的温暖,她或许早就冻死在大街。
她将钱交给她。郭阿姨道谢,可仍旧不够。
医院。小姑娘笑着安慰她们,说她自己是拖累。要郭阿姨和徐昭不伤心。她能够遇见妈妈和徐姐姐,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她可以满足地离开。
那时候,徐昭心底有强烈的**,她不想要小姑娘离开。她想起几日前看到的街面悬挂的寻人广告。
悬赏金额足够小姑娘做完那场手术,连她后续的医药费都可以付清。
徐昭循着地址来到本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
见到那位丢失爱子、愁容满面的贵妇。
——这是一场几乎轰动全国的失踪案件。数名年轻的大学生结伴游玩,却在经过某山林的时候,集体失踪。无论派出多少人力物力,都始终无法寻到半点蛛丝马迹。更奇怪的是,前往失踪地点的救援人员,没有不迷路的。
——那里像是被某种神秘的磁场干扰,所有的电子设备失去作用。最后,这场救援不了了之。失踪的人员被判定为死亡。
赵家唯有一子。失踪后,赵家不惜开出天价,要人到失踪地点寻找,可无论派出去多少人,都无法找到。
甚至很多人和那批失踪人员同样,再寻不到踪迹。
徐昭只想要拿到那笔可以救小姑娘命的钱。和前往赵家,同样缺钱的人坐上赵家安排开往失踪地点的巴车。
他们下车后,便各自在附近寻找。
......
狭窄的玻璃窗模糊不清,徐昭哈一口气,用指腹擦出干净的一块位置,街道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变得灯光通明,路两边的灯光只是摆设,家家户户似乎正如镇长说的那样,为了来年的平安健康保持绝对的安静。
不正常,太不正常。
脑海回放白日记忆的一幕幕场景。
街道凌乱遍布各式各样的垃圾,空气弥漫着难掩的腥味,漆着红漆的二层小楼门窗紧闭,思绪在寂静的夜晚发散,各家各户的窗口用木板订起来,镇长和镇长妻子异样的热情......最诡异的,是镇口那片巨大的粘稠的蛛网。
赵文清真的是在山林失踪的吗?
徐昭感觉自己的思绪即将偏离正常的轨道,进入幻想的难以被常人接受和相信的境界,连忙打住,掏出手机和赵家夫人汇报自己的行踪,但是信息却始终带着红色感叹号。
果然如此。
她早有心理准备,视线扫过和郭阿姨的聊天记录。她把提前拿到的一半资金打到郭阿姨的账户。郭阿姨知道情况后,面对两难抉择,当着徐昭的面跪下。
“徐昭。你是我和月月的救命恩人。我记你一辈子。要是没有你,月月就完了......谢谢你,谢谢你。”
小姑娘有钱治病,应该开心。她接下寻找失踪人员的任务,是自愿的。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可是在看到张阿姨泪眼朦胧道谢的时候,徐昭心底却隐隐有东西碎裂,难过的感觉淡淡涌上心头。
她瞥开视线,将无用的手机塞回口袋。
注意力再次放在眼前的环境。
旅馆果然如赵春红说的那样,只有她自己居住,躺在逼仄的房间门,嗅着空气里浓郁的草药味,这里曾经住过的客人大概是位体弱多病的药罐子。
她翻了个身,计划明天白天的时候到山林里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旅客留下的行踪。
镇上的人给她的感觉太过奇怪,本能地不想接触。
还是单独行动更好。
......
后半夜的时候,徐昭被浓郁的味道熏起来,那种味道难闻得很,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翻了个身,木板床吱呀吱呀叫起来,睡意全无,她坐起来穿好衣服。
翻出背包的食物填了填肚子。
旅馆没有设置厕所实在不方便,徐昭往窗外看了眼,黑漆漆的,她翻出被赵春红塞进背包的衣物,都是男孩子的衣服,洗得发白的上衣和长裤,布满血渍药渍。
徐昭贴身穿自己的衣物,外面套上长衣长裤。
离开旅馆。
来到赵春红的门口,黑漆漆的。
大门紧闭。还用木板封门。
徐昭用手机灯光照明,走向道路尽头的公厕。
公厕的味道盖住空气里异样的气息,徐昭耸动鼻子,表情没什么变化,解决完,迈出公厕,阴冷的风刮过面颊,那瞬间门她体会到二十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恐惧,和心脏飞速奔腾的感觉,膻腥味道贴着她鼻尖往里钻。
“......啊!这是什么......”
做梦吗?
徐昭捂住嘴巴,震惊地盯着足有她半人高的巨型蜘蛛。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恐怖的场景。
就算做好来到黑水镇回不去的准备,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东西。
蜘蛛的体型有幼童大小,圆溜乌黑的眼珠,呈三百六十度分布在顶部,狰狞的口器里是两只丑陋的螯牙,四对锃亮遍布刚毛的步足,浑圆的肚子坠在身后。
多年独身的生活让徐昭的胆子练就的比常人大,可就算再大的胆子都难以应付眼前这幕足以令人四肢发软的巨型蜘蛛......这种在认知里小小的根本造不成威胁的东西,头一次使徐昭清晰地观察到它的身体构造。
想吐,想哭,想尖叫。
徐昭转头就跑。
就在她离开原地的瞬间门,巨型蜘蛛跳到她待过的地方,似乎没想到到嘴的猎物竟然逃跑,发出恐怖的奇怪的声音,步足飞快地追逐在徐昭的身后。
徐昭的大脑空白,不要命似的往前跑,耳边刮过呜呜的风声,像是催命符咒,蜘蛛步足落在地面的声音怪异恐怖。她惊讶于此刻爆发出的强烈的求生本能。
接下寻人的任务时,她做好和那些人同样失踪,甚至死亡的准备。毕竟,连专业的救援人员都找不到的人,怎么可能被她找到?拿到钱,郭阿姨的女儿能够进行手术,这样就够了。
至于她——独身一个,死了就死了,没人在乎。
想是这么想,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逃跑?
徐昭扬起胳膊,用力将手机投掷过去。
坚硬的外壳嵌进蜘蛛张开的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