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拜谢道:“臣昔日年幼识浅,冒昧献言,幸得陛下赏识,江提学不弃。今日蒙陛下点为状元,定尽心竭力报君报国。”
谢拾笨拙地拍了一句龙屁。
他不太会说恭维话,多年来掌握到与人交流的首要技巧便是言语真挚,情真意切。想来这一技巧在天子面前应当也管用吧?
好在年轻人的青涩在天子眼中反而是赤子之心,说话过于圆滑反而惹人生厌。
前提是天子心中早有偏向。否则,青涩就是“没眼力劲”,圆滑则是“少年老成”。
而谢拾前有谏书,后有对晋阳公主母女的救命之恩。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一个小人物,天子不会一直记得。然而这些年里,谢拾文名斐然,入京赶考以来誉满京城,殿试上的一篇策论更是令天子惊喜不已。
策论言之有物甚至都不是最打动天子的原因,令天子大受触动的是其中拳拳心意:
分明可以无波无澜拿到状元之位,偏要策论中“大放厥词”,难道谢拾不知其中风险?唯有“忠君爱民”四字可解而已。
可见其赤子之心不改,一如当年!
故而今日天子才会出言盛赞。
有如此印象在前,无怪乎谢拾感觉天子看他的目光十分亲切。
事实确实如此。谢拾的年龄对天子而言与孙辈一般,忠君爱国又有才华的年轻人,试问谁岂能不欣赏?
一旁的江博物与申遇时看着天子与谢拾互动,又是讶异,又是钦佩,又是羡慕。
虽说天子同样待他们不差,但哪里比得上对谢拾这份明晃晃的偏爱与看重?
惊讶艳羡者,何止他二人?
入得殿中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见了谢拾这份“殊遇”,纵然他们也忍不住心中泛酸。遥想当初他们中进士时可没有这等待遇。
莫非这就是“六元及第”的优待?
如此一想,众人心理顿时平衡。
毕竟六元及第的“变态”,大齐以前,历朝历代不过一人而已。比不过是应该的。
当下便有朝官出列道:“大齐立国百年,三元及第有,六首世间无。今有状元郎大魁天下,六元及第,文章之盛莫过于此。非圣君治世,垂范天下,焉能有之?”
仿佛某个开关被开启,殿内群臣纷纷响应。这个恭维陛下选贤举能的眼光,那个盛赞陛下文教之功,四海皆沐其教化……
总而言之,脑门上顶着“六元及第”四个大字的谢拾直接成了众人口中的吉祥物,他的存在便是天子垂范天下的证明。
天子明显随着这一声声夸赞而容光焕发起来。他看谢拾的眼神愈发欣赏。
倘若胖狸猫不是学海无涯系统而是好感度系统,定能看见天子对谢拾不断好感+1。
忠君爱国,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又为他带来功绩,一看就是福泽不凡的年轻人!
若非大齐郡马不能参政,如此方方面面出众的年轻人,天
子都动了嫁孙女的心思。()
谢拾被天子的目光看得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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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哪里不对?
……然而又并非是负面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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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天子退朝,鸿胪寺官致词。
传胪大典在其乐融融中结束。
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天子孙女婿的谢拾出了奉天门,一众新科进士于伞盖鼓乐之中一路来到长安左门。
执事官在他们之前先一步来到这里,已将写有新科进士名单的黄榜张贴在长安左门,公示于天下。
长安街一贯热闹。
然而今日无疑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一大早便有无数人聚在长安左门下,等着进士放榜,也好一睹新科进士的风采。
三年一度的京师百姓对殿试放榜流程十分熟悉。听到鼓乐之声,便知新科进士出炉,黄榜才贴出,就有不少人抄录起来。
锣声响起,官兵在前开道。
百姓们自然而然向道路两旁避开。
鼓乐齐鸣,似在庆贺御街夸官。
谢拾已是换了一身红袍,身下是一匹矫健白马,他跨马于进士之首,乌发红袍于风中猎猎飞舞,不知看煞了多少闺中少女。
“状元郎好生年轻!咱们御街夸官少说看过七八回,有这么年轻的状元郎吗?”
“看着不比我家小子大哩,我家那小子连个童生都没中。唉,人比人气死人!”
“状元郎这般年轻,不知娶妻没有?我有个侄女儿L生得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理……”
“这等人物就算不曾成亲,达官贵族还不得争先恐后榜下捉婿,哪轮得到你?”
“听说咱们这位状元郎不一般,是六元及第,放在大齐一百多年都是头一遭!”
“竟是这般厉害?!”
“小老儿L只听闻三元及第是解元、会元、状元,这六元及第又是怎么个说法?”
御街两侧,赞美声不绝于耳。
男女老少,争相目睹状元风采。
大部分人都感叹于谢拾的年轻。
也有不少人借此教育家中子弟:
“看到了罢?你若用心读书,未尝不能有这般风光!不求中状元,但凡能看见你御街跨官这一天,老朽立时闭眼都值了!”
而被长辈举在肩头的幼童们望着这一幕,半懂不懂地点头,眼中尽是憧憬之色。
或许如今的他们尚且不懂这份风光背后需要付出的汗水,但白马红袍、风神潇洒的年轻状元郎,万人空巷的狂热追捧,足以令他们幼小的心灵中生出无限的神往。
十里御街,伴随无尽欢呼。
每一人都从谢拾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亦有人关注点偏移——
“好俊俏的状元郎!”
“话本子里的赛潘安不过如此罢?”
“……不是都说探花郎才是
() 生得最好的吗?我怎么觉得状元郎最是俊俏呢?()”
“——俺也一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走在前面的谢拾被源源不断的赞美包围,走在后面惨遭拉踩的江博物:“???”
……不是,你们礼貌吗?
好在他生得其实不差。人类的审美终究不可能统一,欣赏他这一款的其实并不少。此时便有数不清的鲜花与帕子扔了过来。
江博物顿时“满身狠狈”。
三鼎甲皆是如此。谢拾受到的优待尤其空前,他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挥手示意,感谢京师百姓的热情,唇边笑容尤其灿烂。
这一笑,却召来愈发汹涌的热情。
路过茶楼时,不知是哪位闺秀过于激动,竟是连一只份量不轻的香囊都抛了下来。真要是砸在身上,指不定砸出一个包。
谢拾:“!”
换作一般读书人,定然躲不过去,不过谢拾常年练箭,反应敏捷,加之骑术精湛,敢在马上做动作,刹那间便往后一仰。
与此同时,一抹流光从另一侧飞出,将砸向谢拾的香囊击偏,而后仰的谢拾几乎下意识伸手,便抓住了碰撞后飞出的流光。
四周响起一阵惊叹声。
重新坐稳的谢拾朝流光飞出的酒楼窗口望去,目光撞入一双弧度微圆的杏眼。
不等他回忆起这份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双眼睛的主人已迅速消失在窗口。
谢拾摊开掌心,只见掌中赫然是一枚精致的银豆子。
他不觉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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