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说的话他又实在憋得慌,想了又想,他别扭地问:“你和他的感情好像很好,也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那你为什么不等他回来了,亲自和他告别?”
“我想比起我这个抢了他地盘的雪豹告诉他,他应该更想从你这里知道这件事吧。”
“他是怎么回答的?”
见拽哥说到这里停下,黎沅的追问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拽哥歪头看看好像很平静,也没什么情绪的黎沅,犹豫着答道:“他说他不亲自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他胆子小。”
“真的,他的原话就是‘因为我胆子小’,我没必要骗你。”
“……我知道了。”
黎沅又重复一遍:“我知道了。”
拽哥抬起爪子挠挠颊边,不自在地安慰了一句:“那啥,你要想开点啊,生老病死全都是常事了,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雪豹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亡。那个,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千万别哭啊。”
“我可不会哄豹。”
黎沅重复完那两句话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表面看着清静无尘的周身突然阴霾环绕,就像是一朵在山洞角落里长起来的灰色小蘑菇。
“哎,你要是觉得伤心,那还是哭出来吧。没事,我可以当做看不见。”拽哥挠耳朵,“要是你实在过不去这道槛,可以再去找一只老年雪豹搭伙啊,你还年轻,能多找好几只呢。”
黎沅原本像是抽离掉的灵魂,因为拽哥的这句话突然就被重新砸回了体内。他有好长一段科普的话要反驳,可看着拽哥懵懂的神色,他又把话憋了回去。
跟一只野生雪豹抬什么杠呢。
就他和拽哥相遇的那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拽哥这会儿传完话能留下来安慰他都是奇迹。
“谢谢你的安慰。”黎沅道谢,问:“豹爷爷有告诉你他去哪儿了吗?我是指具体的方向。”
拽哥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往高海拔的山上去了吧。”
“哦,谢谢。”黎沅再一次道谢,想要转身离开。
“啊?”拽哥不明白了,“又谢?”
为什么老年雪豹给他的感觉是,对方和黎沅的感情非常深厚,但是从他见到黎沅到现在,即使黎沅得知了老年雪豹的死讯表现依然平静,只是短暂地悲伤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呢?
行事处处奇特的雪豹,此时和他这个正常的雪豹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拽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可他心里确实不太舒服,而且还是因为黎沅。
“你这就走了吗?”
黎沅回头:“你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拽哥又卡壳了,他想了一下描述道:“我觉得自己有点伤心。”
黎沅眼中闪过惊讶:“你为什么伤心?”
“可能是因为有一只同族当着我的面离开了?”拽哥含糊答了一句,认真反问:“黎沅,你伤心吗?”
“伤心。”
“有吗?为什么?”
“……因为,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只叫做‘豹爷爷’的雪豹了。”
拽哥哑然。
山脉上气候冷寒,越往上积雪越厚,平整的雪面上也不会再有或宽大或细小的爪印破坏整体的美感。
冷白的地平线上,一头雪豹踏着隐藏在雪下的乱石平稳而来,一爪子将美景踩破,又突兀地止步不前。
黎沅低头用力嗅闻着被他的爪子扒开的雪面。
从领地开始,他侥幸在某些地面上闻到了些许残留的气味,一路追到这里。来到现在,他几乎把这一片的雪全都扒开,可无论他怎么细致,怎么努力,都再闻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豹爷爷的气味了。
茫然地抬头看向远处白茫茫的山和寂静无声的雪,黎沅无意义地发出短促的吼声,又往前走了两步扒开地面嗅闻。闻着闻着,他突然把整张脸埋进旁边的雪地里。
过了一会儿,黎沅翻身仰面朝天,脸上毛毛里沾上的雪因为温度开始融化,挂在毛毛的末尾又很快滴落。
毛毛上的雪水落完了,雪豹眼睛里的泪水又开始流。
视线模糊之间,天空中有一小片黑点飞掠而过。仔细看去,黑点原来是一群路过的乌鸦。
直愣愣躺在地上的雪豹忽然动了,他朝着山下跑去,东奔西跑找到一群落在岩石上的乌鸦后,飞速出爪截留下一只。
“喂,你有没有见过十一天前那只往雪山顶上走的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