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只是臣子政斗罢了。
“唉,右相已经病入膏肓,他如何还能害你?”
李隆基柔和道:“你暂且到剑南处理军务,很快朕就找机会把你召回来,依然让你当宰相。”
杨国忠知道再无回转的余地了,只能一边在心里诅咒李林甫早点咽气,一边领了圣旨。
拖拉了五日,还是不情不愿带着护卫离开了长安城。
正好和入城的李长安相交而过。
那带回来的数千俘虏自然不能带入长安城中,就暂且安置在了城外,等到献俘之日才能由金吾卫看守着入城,李长安却要先入宫去拜见帝王。
李长安骑在马上,看着那辆一看就富贵非凡的马车,眯了眯眼,侧头询问来接她的金吾卫将军。
“那是何人,好生气派啊。”
金吾卫将军也敬重打了胜仗的将领,回道:“那是杨国忠的马车,南诏叛乱,他身为剑南节度使自然要去打仗,只是不知道为何拖到现在离京。”
李长安想起了史书里对杨家人的记载,“瑟瑟玑琲,狼藉於道”,轻啧了一声。
这得是贪了多少钱啊。
李长安在内侍的指引下来到勤政楼,第一次踏入了勤政殿。
这里是李隆基平日正式接待大臣的地方,与平日李隆基经常待的侧殿不同,勤政殿正殿十分肃穆。
“儿拜见父皇。”李长安见礼。
李隆基身穿冕服,高坐在御座上,从上往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在李隆基关于这个女儿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李长
安给他的印象都是“乖巧”“懂事”。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军事才能。
多么年少啊。李隆基有点唏嘘,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年少有为。
可惜他已经不复当年了。想到这,李隆基再看着李长安,心中便涌现了一股复杂的情感。
“起吧。”李隆基淡淡道。
李长安站起来抬起了头,李隆基若有所思的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阵。
这张脸真眼熟啊,像……武惠妃。
“快过年了,你正好也留在长安过年。”李隆基想挤出来一些父女情深的话。
可努力了一阵,面对着青春正茂的女儿实在挤不出来什么关心之言。
甚至李隆基自带的祖母雷达、姑母雷达、堂姐雷达……在疯狂作响。
不过李隆基把这种感觉归结为了生疏。觉得是因为自己儿女太多,他顾不上这个幼女,父女感情生疏了才会让他焦躁。
“你先回公主府吧。”李隆基又勉强问了几句战事相关,随后就迫不及待打发了李长安。
这个女儿看着真是碍眼啊。
李长安也十分痛快离开了兴庆宫,本来就是相看两厌,她这次回来已经做好了李隆基针对她的准备。
十王宅百孙院,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被关在长安城中哪也去不了,李隆基的亲情,几乎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得拿着显微镜去找。
一时半会也离不开长安城,李长安干脆就在公主府老实住了下来。
日日走亲访友,今天拜访王维,听王维弹琴,明天拜访杜甫,把已经瘦了一圈的杜子美塞胖些……
她一直没有见李林甫,只从李腾空嘴里听说了李林甫已经昏一天醒一天了。
中间李明锦还带着韦柔也回到了长安城。
九月中旬。
李林甫终于又精神了起来,他忽然要见他的所有子女,把所有儿子和女儿一一看过之后,李林甫问李岫和李腾空。
“寿安公主回来了?”
李腾空含着泪点点头。
“杨国忠走了?”
李岫应了一声:“他月前就离开了长安城。”
“收到安禄山的信了吗?”
李岫不说话了。
李林甫叹了一声:“罢了。”
“把窗子打开。”李林甫声音微弱道。
屋内整日点着蜡烛,窗子不敢打开怕漏了风进来吹着了他,他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日光了。
李岫把窗户打开了。
“阿爷,窗户开了。”
李岫回头,却没有再听到声音。
“阿爷?阿爷?”李岫连着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李腾空双膝一软,膝行到李林甫床边,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上了李林甫的脉搏。
随后崩溃放声大哭。
李岫脑袋一嗡,扑倒了李林甫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也崩溃大哭。
“耶耶——”耶耶是孩童唤父亲的亲昵称呼,自从懂事后,李岫便再也没唤过耶耶,如今再喊一声耶耶,他的父亲却已经听不到了。
没有鼻息,脉搏也停了,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林甫死了。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死的平平淡淡。
右相府中响起了连绵的哭声,不多会,与右相府只有两条街间隔的酒肆里响起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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