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瑜忙说不要,自己不爱吃零食,寄过来也是浪费。
苏曼叹气:“你不爱吃零食,也不爱吃饭,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再这么瘦下去,我怕你生病!”
江晚瑜笑笑:“不会的,哪有这么娇弱呀。”
苏曼跟她聊了会儿其他话题,见她就算脸上笑着,眼神也是木的,心知她一直过得不快乐。
“晚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路总啊?”苏曼知道这会儿说这话不合时宜,可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江晚瑜愣了愣,摇头微笑:“没呢,我早就走出来了。”
苏曼板着脸:“你最好是!”
说完,她欲言又止,几次张嘴,几次停下,被江晚瑜看出来。
“曼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骂我也行。”江晚瑜始终对着镜头微笑。
苏曼内心挣扎一番,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晚瑜,路今安他——他不值得。”
江晚瑜摇头:“不,其实我们在一起那会儿,他挺好的。”
苏曼眉心紧蹙,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分手这么久你还帮他说话,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别人问他对你有没有动过心,他说‘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这话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那天我男朋友跟他一起去应酬,在会所里,他跟人喝酒时说的。”
苏曼停在这里,长叹一口气,心疼地看着屏幕上江晚瑜瘦削的脸庞。
“晚瑜,你什么样儿我最清楚,你要是能轻轻松松忘掉路今安,我苏曼以后跟你姓!忘记他吧,他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江晚瑜脸上仍是笑意盈盈:“知道啦,我这么大个人了,以后不许再为我操心。”
苏曼:“我倒是想不为你操心,你给我争点气,支棱起来!对了,王鑫学长他——”
江晚瑜:“他来找过我,我跟他明确说了,不会喜欢他的。”
苏曼叹息:“哎,本来还想撮合一下你俩,让你早点走出失恋的阴霾……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家地址给别人,以后不会这样啦!”
江晚瑜没怪她,倒是挺怕学长跟她透露自己怀孕的事,旁敲侧击问道:“学长后来有跟你说什么吗?”
苏曼摇头:“没有,学长从临川回来消沉了
() 一阵子,后面慢慢好起来,看样子是走出来了。”
江晚瑜悬着的心放下,打心眼儿里为学长感到高兴:“那就好,其实对于学长来说,我不值得他这样等待和付出。”
感情这种事,谁也无法评判,苏曼默默看了江晚瑜一会儿,劝道:“总之,以后不要再轻易付出真心了,你值得特别好的男人,知道吗亲爱的?”
江晚瑜笑笑:“知道啦,亲爱的!”
凌晨,窗外响起烟花爆竹声,江晚瑜躺在床上,被外面的热闹感染,内心也充满了希望与期盼。
她没给自己买新年礼物,因为不久的将来,就会得到上天赐予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大年初一,小姨一家人来走亲戚,见她肚子又大了,姨妈拉着她再三叮嘱,让她千万注意,最后这段时间可不能掉以轻心。
以前她家太穷,好些亲戚们不愿意来走动,只有小姨一家愿意跟她们来往。
江晚瑜跟路今安刚在一起那年,父亲到处吹嘘,说她在京州谈了个富二代,可父亲还是那副穷样子,亲戚们便也没当真。
父亲那边的亲戚最为势利,父亲进监狱后,越发瞧不起江晚瑜母女,从此没再来往过。
江晚瑜大着肚子从支教地回老家,绝口不提孩子爸爸是谁,街坊邻里和亲戚们都以为那男人是支教地的,要么也是支教老师,要么就是当地村民,背地里说尽了闲话,江晚瑜一家就这样沦为了笑柄。
小姨和小姨夫,还有表妹,虽然跟江晚瑜家不算十分亲近,可心地至少善良,从没因为江晚瑜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来就瞧不起她,反倒更加关心她了。
这份恩情江晚瑜默默记在心里,只等着以后小姨一家有需要时,自己一定尽量帮忙。
二月二十五日,江晚瑜在家乡的妇幼保健院生下了女儿。
上午八点开始阵痛,下午四点破羊水,江晚瑜被推进产房,半小时后,母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听见了产房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三天后,江晚瑜出院,和孩子一起,在母亲与小姨的陪伴下,住进了新家。
房子是江晚瑜年前买的,二手房,前任房主装修完后去京州帮女儿照顾孩子了,后来决定留在京州,买套更大的房子,着急变现,就把这儿的房子以便宜价格挂出去售卖,正巧江晚瑜路过房屋中介公司,看见了那则广告。
房子买得及顺利,里面的家具和电器,前房主也不打算要,全都便宜卖给江晚瑜。
赶上过年,买卖手续没有全部办妥,不过前房主人好,看她快生了,又听她说家里那套房子住着难受,便让她直接过来住。
虽然是二手房,可里面家具电器几乎是全新,又散了几年味道,不用担心甲醛中毒问题。
江晚瑜带着母亲和孩子住进新家,开始新生活。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希望之光的照耀下,江晚瑜内心的阴霾也渐渐消散。
江晚瑜给孩子取名叫星黎——星光璀璨,黎明破晓。
孩子自
然是跟她姓。
何春玲嫌“黎”字不好听(),音同“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感觉不吉利。江晚瑜嫌母亲想太多,坚持要叫这个名儿,何春玲拗不过,只能也这么叫了。
“那起个小名吧,起得贱点儿,难听点儿,好养活!”何春玲抱着孩子说道。
江晚瑜一边吃着月嫂给做的月子餐,一边摇头:“起难听的,她长大以后该怨我了。”
吃完饭,江晚瑜心里有了主意,从母亲怀里接过孩子。
“这孩子天生爱笑,不如小名就叫‘笑笑’,妈,你觉得如何?”江晚瑜问。
何春玲一听,“笑笑”这名字简单,直接,寓意又好,当小名确实很不错。
“张嫂你觉得呢?”江晚瑜见母亲点着头笑,知道她很满意,扭头又问月嫂。
月嫂点点头:“当然好呀!笑笑,笑笑!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没烦恼!”
大家哈哈大笑。
江晚瑜怀中的女儿也咧嘴笑起来。
看着奶团子一样萌萌的女儿,江晚瑜开心极了,忍不住把脸轻轻埋在孩子心口,摇着头逗她。
小家伙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也不知道,懵懂地睁着眼睛。
张嫂忍不住夸道:“咱们笑笑可真好看!”
何春玲点头附和:“那是,我们家晚瑜小时也好看,不过笑笑长得不像她妈。”
张嫂性格大大咧咧,话不过脑:“都说姑娘像爸爸,那应该是像她爸爸。她爸爸肯定好帅哟!”
气氛冷了几秒,张嫂反应过来这个家没有男主人,也从没见江晚瑜母女提过孩子她爸,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晚瑜善解人意,没怪她,微笑说道:“妈,张嫂,你们休息去吧,我喂完奶也睡会儿。”
房间里只剩自己和女儿,喂完奶,江晚瑜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
“笑笑长大后,一定是个俊俏的小仙女呢!”
“妈妈的笑笑最可爱了,以后也要笑口常开哦!”
女儿是江晚瑜人生的新希望,生完孩子,她拥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心境,心情一天好过一天,唯一不太顺心的是,胃口还是不佳。
月子餐太清淡,她得喂奶,又不能偷嘴吃重口味食物,每天看着吃饭味如嚼蜡,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是一口也不想吃。
张嫂为了让她多吃点儿,变着法子改善月子餐,起初味道还是寡淡,多练几次后,越发有滋有味,江晚瑜胃口好多了。
噩耗来得猝不及防。
笑笑满月前一天,正在床上喂奶的江晚瑜接到母亲的电话。
确切来说,是警察用母亲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
何春玲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警察在通讯录中找到了备注为“女儿”的号码,拨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江晚瑜才接通。
“妈,我在喂——”
“您好,请问是何春玲女士的女儿吗?”警察看着手中那份染上
() 血迹的病例。
听筒里陌生的男声让江晚瑜蓦地愣住,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是,我妈妈呢?她手机怎么在您那儿?”
接着,警察告诉她,何春玲从医院出来后,被一辆私家车撞倒,当场死亡,私家车司机酒驾,已经被扣押。
江晚瑜如遭晴天霹雳,握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
肇事司机家里提出赔一大笔钱私聊,江晚瑜不同意。
她不缺钱,她只想让横死的母亲走得不那么冤屈。
母亲那次去医院,是为了做透析,为了活命。
没成想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那天母亲出门前,还笑逐颜开说,明天笑笑满月了,咱们自己在家给笑笑半满月酒。
第二天,江晚瑜抱着满月的女儿,怀里女儿天真地笑着,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从火葬场领回母亲骨灰那天,张嫂在家带孩子,江晚瑜自己去了趟火葬场。
离开火葬场,她没有直接回家,抱着骨灰盒,去到儿时偶尔妈妈带她来的小公园。
小公园已经被铲平了。
开发商要在这里盖房子。
江晚瑜低头,看着骨灰盒盖,轻声开口:“妈妈,还记得这里吗?”
她想起很多葬礼上飞来蝴蝶的故事,都说那些蝴蝶由逝者幻化而成,飞来与最爱的人道别。
她闭上眼,刺骨的凉风刮过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江晚瑜发现骨灰盒上,一只灰蓝色的大蝴蝶正在轻轻煽动翅膀。
江晚瑜泪水决堤,哭着喊“妈妈”,蝴蝶离开骨灰盒,绕着她飞了几圈,翩翩飞远。
她抱着骨灰盒追蝴蝶,脚被乱石绊住,险些摔跤。
所幸没有摔倒,骨灰盒也安安稳稳在她怀里,只是那只脚却崴了,疼得走路一瘸一拐,她埋头认真看路,只在过马路时,抬头四处望望来往车辆。
走到马路对面,目光不经意一瞥,远远瞧见一个男人从被铲平的小公园工地里走出来。
个子高挑清瘦,黑色风衣陪黑西裤,皮鞋也是黑色,头戴一顶工地安全帽,正跟旁边另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恰巧这两人,江晚瑜都认识。
她转过身,想加快脚步,受伤的脚疼得钻心,根本走不快,拖着腿一瘸一拐反而更加显眼。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此刻的自己存在感为零,走到下一个路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辆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身侧,江晚瑜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揪起。
副驾驶位车窗开着,周光彦扭头看着旁边驾驶位上的路今安,轻轻提醒:“她脚受伤了。”
江晚瑜太瘦了,比几个月前在医院看着更瘦,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拖着腿抱着骨灰盒在路上蹒跚而行,饶是周光彦这么狠心的人,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载她一程。
可这事儿还是得尊重路今安意愿。
他看着路今安,路今安看着车窗外的江晚瑜。
江晚瑜停下脚步,不露声色抽了口气,冲车里的两个人笑了笑。
车停在路边好一会儿,三个人谁都不作声,最后还是周光彦忍不住问道:“需要载你一程么?”
“谢谢周总。”江晚瑜摇头,又冲他们笑起来。
周光彦正要开口,路今安升起副驾车窗,将车启动,轰油门扬尘而去。
江晚瑜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车没了影,才转过身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了家,江晚瑜将骨灰盒安放在柜子里,才走回玄关换鞋,刚穿上拖鞋,张嫂着急忙慌从房间里跑出来。
“江小姐,笑笑发高烧了,三十九点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