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位于三楼走廊尽头。
在不停有窗玻璃被狂风击碎的前提下, 它成了这栋房子里唯一一个绝对安全的房间,因为它是整栋房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大窗户的房间。
雅芳奶奶当年装修的时候把一楼二楼都当做教室来设计,三楼则是当做教师公寓(宿舍)来设计, 所以专门腾出了这么一个房间不做大窗,只做墙面顶端的横向狭长小窗,加挂厚窗帘, 用来放置公用物资和替换下来的家具。
其实一楼、二楼也有类似的房间,但是在洪涝灾害随时可能发生的时候,肯定是住得越高越好,没人想往一楼跑,所以眼下大家要做的就是用最快速度把它收拾出来。
放在墙角的沙发去年被小朋友踩出了一个洞,垫个垫子应该可以睡人;进门看到的断了一只脚的拼接床直接把床垫扔地上应该也可以睡人;摇摇晃晃的桌子塞个纸团放放鱼缸和荷兰鼠笼没有问题;有一阵子因为老师们相互“攀比”被跑坏的跑步机......就让它坏着吧。
张老师这个伤员惨遭“排挤”,没人想让他待在房间里,于是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 拿着拖把拖起外面的走廊来。
三楼走廊尽头没有窗户, 如果能在这里堆点沙袋、课桌或者其他有效的阻挡物, 也能隔出一个小空间来供人类或者动物生活。
尤其是他养的羊驼。
谁家宠物谁自己知道,“呆毛”碰到雅芳老师养的小马就想冲人家吐口水, 碰到咪子更是要追着人家吐口水, 再不然就是空嚼嘴巴, 露出牙齿给别人看一副讥讽的表情。
也就是看它在小朋友面前表现得规规矩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热衷于上班, 不让它上班还要生气失落, 张老师才“勉为其难”地把它带在身边。
这不——
他一个错眼没盯着, 呆毛又开始作夭了。
两只鹦鹉被关进新房间后找了个衣柜蹲, 脚爪底下的空间还没蹲热, 就看到有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茸的动物歪着脑袋朝上瞧, 然后摆直脑袋,抖了抖耳朵,嘴巴里发出奇异的破裂声。
安澜:“......”
诺亚:“!!!”
面对陌生狼群和猎/枪,他们会守护彼此的后背;但是面对这种能喷射三米远直接把人熏死的口水攻势,两只鹦鹉没有半点要为对方打掩护的意思,第一秒钟就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诺亚呼啦一声降落到桌子上,安澜则是使出毕生最高速度飞扑到了衣架上,惊魂未定地回头打量。
羊驼呆毛显然是个口水惯犯。
这一下喷出去它就知道没有击中,立刻又转向衣架,虎视眈眈地张开嘴巴。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美、好、品、质,安澜还没站稳就再度起飞,精准地越过单人床,越过人体工学座椅,落在了黑鹦鹉身后。
诺亚......尖叫了一声。
根据安澜对他的了解,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估计很有波动,甚至还产生了某些殴打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不法念头。
但是还没等两只鹦鹉相互掐起来,呆毛又啪嗒啪嗒I地跑到了桌子边上,逼得他们在房间里跟这只羊驼打起了游/击战。
“我有个主意。”
诺亚在第六次起飞后叫道。
“我也有。”安澜在第七次坑害他之后叫道,“一楼,小熊,咪子。”
之前两脚兽下楼修补玻璃时他们俩因为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才原地待命没有动,现在进行的是搜索工作,会飞的动物肯定能帮上忙。
面对口水不如面对疾风。
于是等张老师拖完地回来,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两只鹦鹉以逃命似的速度从门里
飞掠了出来,边飞边喊着“咪子”和“帮忙”。
他追了两步没追上,只得看向了自家这只不省心的伴侣动物。
面对主人磨刀霍霍的视线,呆毛先是讨好地走过来和他贴贴,被按住嘴巴之后非常没有骨气地低下脑袋,仿佛无事发生。
张老师挑起眉毛。
呆毛假装四处看风景。
张老师的眉毛飞到了天花板上。
在一人一宠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安澜和诺亚已经飞快穿过半条走廊,稳住身形掠过洞开的卧室大门,收拢翅膀降落在了楼道旁。
二楼是狂风肆虐的躲避球游戏现场,楼道里本来就不适合飞行,眼下更是成了鸟类屠宰场,飞起来就会被风往不确定的地方撞,两只鹦鹉都没自大到觉得能对抗风暴,所以老老实实地采取了攀行的方式——
幸好楼梯扶手底下是雕花栏杆。
一路爬下两转楼梯,来到二楼平台,他们才看清楚鹦鹉教室所在的这层楼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到处都是不断飞舞的碎屑,安澜只是站了几秒钟就不得不起跳,敏捷地踩住了......一支笔。
破损的窗口给风制造了最完美的游戏场。
风太大了。
无论哪种鸟类都无法在这种环境里安全地飞行,更何况安澜和诺亚原本打算前往的就是能够发挥鹦鹉最大作用的一楼,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没有在这里停留。
又爬下一转楼梯,风势小了许多。
安澜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观察着底下的环境,发现脏水不已经突破了沙袋构筑的防线,在一楼地面上积了一掌高,而且每时每刻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上涨。
江水溢出了吗?
还是一个上午的疯狂降雨自然形成的?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安澜警惕地又爬下几格,一边倾听着潜在的响动,一边张开双翼用每一根飞羽试探着风的动向。
诺亚在她身后做着同样的准备工作,甚至比她更早振翅起飞,闷声不响地朝大厅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