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在空中飘了整整四个星期。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主要干了三件事:把每只出现在视野范围里的绿孔雀认熟(至今为止只出现了四只),完成自己的绝世著作《生活中那些能使鸟受惊的大事小事》,以及尝试发掘一种盯久了就能生效的意念超能力。
当然了——
不管盯多少时间都没有用。
哪怕安澜已经把剩下两枚鸟蛋上每个细小的斑点都记在心里,该死掉的蛋还是会死掉,该孵不出来的还是孵不出来。
三周大时绿孔雀妈妈咔嚓掉了倒数第二枚蛋,至此,起初好好的四枚鸟蛋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一枚,这淘汰率高得惊人,以至于安澜在身体开始下沉时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太好了我活了”,而是“震惊我竟然能活”。
根据以往的经验,沉入蛋壳后就要开始用力。
安澜在破壳这方面已然是个老手,虽然环境很暗看不清东西,她仍然非常精准地找到了薄弱点,几下开凿出足够多的裂纹,然后将挡在前方的一小块蛋壳顶了出去。
天光倾泻。
起初只能看见朦胧的光影,待到完全破壳而出后,各种细腻的颜色便扑面而来,仅仅一根雀翎便变幻出了数十种深浅不一的色泽。
安澜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是了,金雕和鹦鹉都是晚成雏,两个世界下来她习惯了做晚成雏,竟然忘记了孔雀作为早成雏破壳时已经羽毛丰满、视力完整,等到羽毛干透后就可以跟随亲鸟行走、觅食。
她试着活动身体,发现翅膀和脚杆都很有力气,干脆脚下用力。
正在这时,一只从底下看颇为巨大的脑袋移到了跟前。绿孔雀妈妈歪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鸟喙轻轻托了一下。这一托像是及时雨,安澜撑拐杖般撑住母亲的脑袋,踉跄两步,成功地站稳了脚跟。
这可真......方便。
刚出生就能走能跑能扑腾,不仅可以早点去探索世界,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有应对的空间。虽然空间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丁点,但这一丁点有时便是生和死的差别。
安澜抖抖翅膀,四下张望。
靠近河流的地方跟着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约莫是其他雏鸟在和这个世界打招呼。飘在空中时容易看清的两个土坑在地面上还是隔了一段距离,雏鸟视角只能看见草叶,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绿孔雀妈妈可能是注意到了雏鸟的好奇心,也可能是本来就到了该集中转移方位的时间,于是振动翅膀发出柔和的低鸣。
安澜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代表靠拢的呼唤。
她放任天性接管身体躲藏到母亲的尾羽底下,和脚爪巧妙地保持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发出回应的啾啾声。绿孔雀妈妈低头确认,旋即踱步穿过草丛,走得很慢也很稳。
孔雀大群集中在石滩附近。
目前出现在安澜面前的一共有八位成员。
成年雄孔雀是这个家族的大家长,也是家族中所有雏鸟和亚成年的父亲。
它看起来应该在五岁上下,正是最漂亮的时候,羽毛丰满光洁,脖颈上的铜钱羽每片都泛着金属色炫光,更难得的是覆羽完整,尾屏仿佛一把折起的团扇,宽度可观,密度惊人,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可以说是绿孔雀中的美男子。
离雄孔雀不远处站着两只刚孵完蛋的雌孔雀,除了没有覆羽,它们的造型同雄孔雀没有什么差别,羽毛同样绚丽,姿态还多了几分沉稳、优雅,伸长脖子时宛如好奇又矜持的贵妇。
仅在两只雌孔雀中间作区分,母亲行动时更自在,另一只雌孔雀的动作稍显拘束,如果正好碰撞到一起,后者有大概率会让路。
安澜猜测孔雀家族的构成可能和狮群有异曲同工之妙,既
存在领主雄狮(即俗称的狮王),又存在母狮首领,但暂时不清楚孔雀群中雌孔雀之间的等级关系仅仅导向优先交/配权,还是囊括了管理家族动向等多样权利;也不清楚它们是会长期待在一起,还是会在某几个时期分散活动。
这些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观察确认。
除了三只成年绿孔雀之外,在场还有两只一岁左右的亚成年绿孔雀和今年刚孵出来的三只雏鸟。亚成年虽然都是雄性,看起来却和妈妈长得一样,将来引以为豪的大尾巴现在连影子都没有,绝望时只能看着爸爸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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