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口水巾几乎是乱滚带爬地冲向队伍后段时,三只眼冒绿光的入侵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样朝着它追了过去,其中一只甚至原本有和同伴联手尝试拖倒橡树子的机会,但也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种“未知”,选择去追逐“概率更大的可能性”。
橡树子本来在艰难地一挑二,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下子腾出手来,赶紧过去给被三只斑鬣狗团团围住的首领壮壮解了一波围。
与此同时,口水巾还在带着敌人们乱蹿,并在几秒钟之后慌不择路地撞进了秃鼻的战场里。可怜的秃鼻毫无防备,本来还在尝试起身呢,就看到一群斑鬣狗乌压压地杀了过来,在它身边扭成一团乱麻,而一旁站着的花耳更是目瞪口呆。
但是渐渐的,它们发现了混乱的好处。
尽管从场中恐怖的惨叫声来看,南部氏族应当已经出现了伤亡,但至少在这块战场里,因为大量斑鬣狗拧成一团,反而让入侵者们无所适从。
它们习惯的是稍稍分散开来,寻找机会抓单,然后一拥而上将对方杀伤杀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群体黏得像团浆糊,到处都有斑鬣狗在地上打滚,都不知道盟友在哪里,敌人又在哪里。
那是——直到第三方加入到战局当中。
就在密苏瑞发现已经来不及回去保护亚成年、一发狠死死咬住小南瓜侧颈的时候,稀树林外围忽然传来了一声能够撕破夜空的咆哮,旋即,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如狂风那样卷进了战场。
箭标在第一次冲击时就将两名敌人撞翻在地。
它持续左扑右咬,因为牙齿龇出、满口血色,脸上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的神情,能够让任何没有真刀真枪战斗过的年轻斑鬣狗吓得夹起尾巴。
险些被撕掉一块肉的小南瓜这会儿血如泉涌,不得不战术性地退到了自己出生的联盟背后,而一直在它身边不远处的跳跳则因为腿伤行动得稍显缓慢,不过几秒钟功夫,耳朵上就像挨了一记订书钉那样被獠牙穿了几个孔洞。
好在满身血污的壮壮和橡树子也撤了回来。
三角联盟的支援就像一场及时雨,可惜的是眼下参战的成员数量并不算多——这个旱季,它们在一场同狮群的冲突中失去了五角星斑鬣狗,不久后又因为偷猎陷阱失去了一名后辈,而三角斑鬣狗自己现在也留在巢区抚养幼崽。
带着的队伍不够大,箭标只能把自己当做重型武器来投放,而它也确实是一位难以被抵挡的勇猛战士,只消几次突击,几次冲撞,在盟友的掩护下,它便越过了双方交汇的战线,扑入到了秃鼻、花耳和小断尾所在的区域。
待在那里的北部入侵者一共有四名。
古怪的是,这些斑鬣狗的外形看着十分别扭,脖子稍稍显粗,而且似乎曾经有过狭长的创口,这些创口在愈合之后就变成了一道道让皮毛凹凸不平的瘢痕,利齿碰到时简直难以穿透。
箭标一时间被唤起了并不美妙的回忆,它在撞开敌人后仔细嗅闻,尝试从空气中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底下分辨是否存在疾病的枯朽气息,但几秒钟过去,仍然一无所获,仿佛自始便不存在一样。
它由此知道——眼前的这些恐怕都是幸存者。
幸运曾经眷顾过它们,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协助它们抵挡死神的镰刀,箭标和女王有着同样的判断,既然那些“重点角色”都还在喘气,眼下该做的就不是慢悠悠地保护它们,而是留下尽可能多的来犯者。
三角联盟朝着小断尾身边的敌人们包围过去,期间还同折返回来的断尾联盟小分队汇合到一起、做了一次不太默契但也勉强够用的配合,后者刚刚结束了一场一边倒的杀戮,嘴巴里乃至鼻腔里都是仇敌的血液,正是精神亢奋的时候,本能地就知道该在哪里进行阻挡。
借助同伴的力量,箭标追上并撕咬住了一名入侵者,将牙刀深深埋进了对方的脊背当中。
壮壮有点力竭,身上也到处都是血污,但它不愿意错过这种大好时机,和面有悲色但恨意更多的橡树子一左一右逼近了某只正在拖拽口水巾的雌兽,把它狠狠掀翻在地,寻找着可以招致致命后果的攻击落点。
等到大部队接近稀树林时,入侵季节性猎场的小分队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而竭力想要绊住敌人的南部氏族狩猎队也做出了重大牺牲,小南瓜的脖子还在大量出血,因芭基本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断尾联盟那边也有两只斑鬣狗受伤不轻。
这是密苏瑞第二次在季节性猎场饮恨。
经此一役,它夺走了至少两条生命,却也在这片土地上抛下了至少四名同伴。
复仇是甜美的,密苏瑞愿意付出很多东西来品尝这甜美的滋味,可它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在高位母兽庇护下长大的年轻斑鬣狗们竟然有这样强烈的战斗意志和勇气,不仅没有陷入到奔逃困局、被一截一截吃掉,反而豁出性命、调头迎击,为驰援拖延了时间。
敌人的血在它的口中化为了苦涩的灰烬,而它的再次落败不仅会给家族带来新一轮的打击,给政治联盟带来新一轮的影响削弱,还会给本就受到病魔严重影响的北部氏族带来难以弥补的伤害,甚至可能迫使北部女王改变今年雨季的随猎物迁徙策略,或者为了食物的充裕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而在今夜敲响的丧钟,也可能是未来无数个夜晚将会敲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