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地战争就是生存资源和发展资源的战争。
在最年少轻狂的时候,黑鬃斑鬣狗看到了一艘被彻底肢解、击沉的大船会是什么模样,并从此意识到在对外作战时不可不竭尽全力的道理。
女王带着大部队去追击入侵者,它对此抱着全心全意支持的态度,尽管要和有许多“历史”的坏女孩并肩作战,准确地说,是要在关键时候听从对方意见的那种并肩作战,它也心甘情愿。
只是......如果一切都能顺利那就最好了。
巢区里现在有二十多只幼崽,万一出现什么强大的掠食者,成年斑鬣狗们固然可以战斗,也可以逃跑,但这些幼崽大概率是要折损在这里的。
要不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呢?
好像这天后腿抽搐和被亚成年侵扰的双重烦恼还不够,就在黑鬃斑鬣狗一边调整姿态、一边倾听着远方的声响时,一个从几百米外水塘附近传来的古怪动静忽然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那是一记十分低沉的咕噜声。
无论是谁发出了这记咕噜般的响动,应当都不想引起警惕者的注意力,因为它只是出现了一瞬间门,被风带着掠过巢区,就消失在了无边无垠的、披着明亮星光的大草原上。
雨好像不下了。
早些时候还有些湿冷的风变得越来越干燥,吹得黑鬃斑鬣狗眼睛干涩、鼻子疼痛,它向前转了转耳朵,又向后转了转,想要弄明白那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再也没能捕捉到类似的声响。
可它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盖因刚才一直在呼呼大睡的坏女孩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拖着同样不太灵光的后腿往空地边缘跳。
眼看两只曾经单体作战能力最强、战斗意识也最老辣的雌兽都站了起来,展现出警惕的姿态,巢区里的带崽母兽和避战雄兽们也坐不住了,有的在把幼崽往洞穴里赶,有的在不安地嗡鸣着。
黑鬃斑鬣狗和坏女孩对视了一眼。
这对命运交缠十数年的老对手、老冤家在这个时刻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心意相通,不是凭借着默契,而是凭借着伟大战士对最微小的危机的感知,甚至可以说是“预知”,把还在像没头苍蝇那样乱转的氏族成员们笼到了一起。
其中一只雌兽游走在大团边缘,偶尔往洞穴拐一拐,时不时低头嗅闻,似乎在清点幼崽的数量——黑鬃斑鬣狗认得这只雌兽,也并不意外女王年迈的母亲会在此刻站出来,但南部氏族的新生幼崽数量实在有点多,更别说还有一不留神就会跑到不知所踪的长毛期幼崽,确认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事实也的确如此。
约莫半分钟之后,从数百米开外的塘区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啸叫,任何听到这个声响的斑鬣狗都能立刻意识到这是幼崽在受到严重惊吓乃至创伤时才会有的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有敌人在进攻它们!
坏女孩豁然站直了身体,但它没有立刻选择离开巢区前去施救,而是飞快地扫了一圈,试图判断还留在这里的成员有哪些可以被充作战力。
真正扑出去的是统治者联盟的其他成员。
狐狸本来在给幼崽清理身体,圆耳朵则是在给两只幼崽劝架,作为母兽的它们根本听不得幼兽的惨叫声,当即就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咆哮着冲向了音源地,把幼崽丢给了好像完全不感到意外的“王太后”。
黑鬃斑鬣狗迟疑了一下。
按照过去的经验,它在状态好时可以进行中短距离跑动,并在一些不那么需要花费力气的狩猎场合出出力,至于战斗,却似乎成了另外一个层面的东西,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就在它犹豫的时候,远方忽然炸开了一声战吼。
黑鬃斑鬣狗感到自己的血一下子就冷了,它看向仍然躺在树下的追随者,发现后者已经猛地翻身起来,眼睛瞪大,耳朵竖起,口中喘着粗气,喘得那么剧烈,以至于那些白色的唾沫都在嘴角堆成了黏连的云,叫人一时间门难以分辨它是想要去躲避危险,还是想要跟上那些慢慢跑动起来的成年雌兽,为那些死去的同伴复仇。
可黑鬃斑鬣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它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过隆隆的心跳声,听到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听到旧怨作为燃料被投入仇恨的火焰时发出的毕剥声响。
黑鬃女王迈开了脚步。
这一刻,它觉得自己还能全力奔跑,还能搏命厮杀,还能让曾经在它面前饮恨的先代王储再一次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还能把那些失落了的荣光一一找回,如同旧日一样完好无损。
它也的确奔跑了起来。
事实上,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