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明月曾照小重山 闻檀 8523 字 10个月前

第11章

桌的早膳都已经冷了下来。

谢煊和姜氏坐在四方雕卷云纹的黄花梨桌前,面对着冷了的珍馐,只觉得一点胃口也无,也并不想叫女使进来,把粥菜端去热。

姜氏打开一口白瓷的碗盏,从里面舀出一碗七宝素粥来,递到谢煊面前:“多少吃一些吧,你今儿还有清明祭祀呢。”

谢煊接了过去,才开口道:“家中并不太平,母亲病重不能理事,蒋氏又在钱塘处理铺子的事,可这几日,出了多少的乱子?今日宛宁和昭宁又都受了害,凡事难道你就没有察觉?”

姜氏闻言心里很是不舒服。

蒋氏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聘到谢家做女使,是在刚丢了谢昭宁,她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抬起来的。蒋氏生得柔美温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聪明且持重,与她性子全然不同,也很得谢煊器重。前些日子钱塘的铺子有事,蒋姨娘便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虽然蒋氏温柔敦厚,对她向来恭恭敬敬。但没有哪个主母,在听到夫君隐隐夸妾室的时候会舒服。谢煊的意思,难道不就是说,蒋氏在的时候,家里也没有这么多乱的事吗?

她冷哼道:“家里几个女孩儿不和,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只是不知道背后是谁捣鬼。以前觉得是昭宁的问题,可今日又知道,这事是谢明珊污蔑了她。那白鹭之伤究竟是谁人所为?我想索性翻过来查的一干二净,你偏不许。若是白鹭之事就彻查,能闹出今日姐妹阋墙,又无意伤了宛宁的事吗?”

听了姜氏的话,谢煊顿时无言。

掩盖已经发生的事,自然是有好有坏,他想的是以大局为重。无论家里出了什么糟心之事,面上是一团和气,旁人也说不了什么。但若不查清楚,任由家里乱下去,恐怕也不是个办法。

可和东秀巷子那边,还是要顾及脸面。他们榆林谢家,虽也是富贵,但在这遍地权贵的汴京,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伯父家却不同,伯父如今是审官院的同知院,这可是极有权力的实缺。

何况三个堂亲个个出色,大堂兄谢炆最为显赫,如今任四川节度使。二堂兄是谏议大夫,亦在朝中说得上话,三堂弟是第三甲的进士,做了司天监丞。这般家世在汴京也说得上话。

他虽也是第二甲进士出身,可父亲已不在,又没得亲兄弟姊妹,唯与伯父家紧紧相连才是。

谢煊道:“罢了,是我说话没注意,你别往心里去。只是这次事关明珊,的确不好去查。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再依你的彻查也不迟。”

姜氏这才好了,但包子也吃不下去了。

谢煊却道:“不过今日之事,说是明珊给宛宁下药,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虽然他不想和东秀巷子那边有龃龉,但既然已经认定了谢明珊,他自然不想再牵扯到自己女儿身上去,所以当场也没说话。

姜氏也觉得明珊不像给宛宁下药之人,但毕竟发现了证据,何况还亲眼看到她烫伤了昭宁,昭宁今日又是如此可

怜(),姜氏想到她哭得泪汪汪的样子?()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心里也有些难受。也不想为谢明珊开脱,不由地道:“今日事不提,但那日白鹭之事,已足见是谢明珊说了谎,昭宁应是被冤枉的,她着实有些受委屈。”

谢煊看了姜氏一眼,姜氏耳根子软,他也是见识过的。谁说了两句好话便信了对方,倒是从没有什么坏心思,谢昭宁这么来了一出,她便就信了。

他顿了顿道:“倒也未必,这次虽明珊是污蔑于昭宁,但毕竟只是除去了一个人证,她打白鹭在先,白鹭莫名受伤在后。这府中又不会有歹人出入,白鹭总是被府中人所伤的。只要没找出那个真正伤人之人,昭宁就不能完全洗清。”

姜氏听了谢煊说的,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昭宁也不过是排除了个人证罢了,别的事亦是无法解释的。

但她还是信了昭宁的。这事许背后还有原因,但是看她方才那样可怜委屈,应是真的被冤枉的,谢煊又没有看到,自然不会如此以为。姜氏心里是这般想的,可也没同谢煊说。

谢煊又叮嘱她道:“家中女孩儿三人中,宛宁性子良善,对姊妹也和顺,不过身子总是不适,这次她又是最无辜受害的,你好生照料着她。上次我去高家议事还遇到了平阳郡主,她还问及宛宁近况,说择日要来看看宛宁。”

谢煊顿了顿,宛宁曾于高家琼花宴中,以一手颜体大放异彩,得了高家老夫人,便是平阳郡主的喜爱,觉得她性情温良,极喜之,自己唯一的嫡女又早逝,便将之收为义女,几乎当亲女儿般疼爱。

姜氏点点头应下,宛宁的身子的确时常不好,这个她是注意着的。

谢煊又道:“昭宁是从西平府回来的,被舅兄宠大,母亲对她也极是放纵,你还要好生管教她才是,倒不是我对她严苛,只怕若不管她,她的性子会酿成大错,殆害自身和宗族。”

谢煊轻叹,宛宁是他和姜氏亲养,从一点点拉扯长大,他又教她琴棋书画,读书写字,如今又这般的德才出众,他自然觉得比亲生的都不差。对昭宁严苛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心性不好,时常惹事,不管教着如何才能好。可宛宁却处处良善,对昭宁的欺负处处退让,还在外面为宗族争光,他又怎能不怜惜呢。

姜氏没好气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管教她?”

谢煊心想,你若是真的知道怎么管教,今日就不会出这样多的乱子了。

“至于芷宁……”谢煊沉吟了一声。

其实谢芷宁并非蒋姨娘所出,而是当时他喝多了酒,意外与一女使有私,当时姜氏还发了大脾气,他也觉得愧疚。何况女使只是粗使,他其实并不喜欢,后来这女使难产而亡,才把谢芷宁记在了蒋姨娘名下养大,他对这女儿也淡淡的,并不重视。姜氏就更别提了,她对庶出的就像看不见一样,眼里只有她生的和她养的。

此事除了他,姜氏和蒋姨娘之外,旁人都不知道,就连周氏也是不知道的。她当时因弄丢昭宁的事,避世而居,对家中事并不过问。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竟然和这样

() 粗使的女使有私,故经手之人也被送出去了。

长大后谢芷宁也果然资质平平,但平日为人低调温顺。谢煊只是道:“就好生养着吧,她也是个乖顺不惹事的,平日有她在她长姐旁边规劝几句,倒也还好。今日之事,应该也不是她做的。”

姜氏却轻哼了声,以前她也是觉得这庶女乖巧,养在那里也不妨事。可今天这事,她却不信她无辜。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以后可要小心提防此人。

谢煊想着姜氏刚才说的话,凝视着手里那个拇指大的小瓷瓶:“你说的也对,凡事不能总是遮掩……”随即叫了他贴身的李管事进来,将瓷瓶递给他,吩咐道:“查查看这东西的来路。”其实他总是隐约有感,觉得和谢昭宁还是有什么干系。

李管事恭敬地应诺,双手接下。

谢煊看到了出发去东秀谢家的时辰,这才接过姜氏递过来的长翅帽出了门。

*

谢昭宁从母亲处出来,没有先回锦绣堂,而是去了均安堂看祖母。

昨日祖母病发,她本就十分忧心,只是还要去料理谢明珊的事,来不及先去看祖母,现下料理完了,自然直奔祖母这里。

周氏今日气色似乎好多了,正躺在罗汉床上,靠着迎枕在看书,听到她来的动静,抬头看她含笑道:“今儿是清明,蛮蛮怎的没去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