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瑞斯,徽羽第一军团的长官,光明神塞莱最忠实的信徒,在魔王古堡见证了此生最无可能之事。
魔力波动最多不超过七等神术师的少女用剑杀死了一位魔王。
更可怕的是,她几乎毫发无损。
没有不断淌血的伤口,断掉的手臂,甚至连呼吸都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她站在魔王的尸首之前,看起来如此无动于衷,仿佛倒下的只是一个假人。
旭日已经完全升起,浅金色的晨光将她又弯又翘的眼睫包裹,少女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一颤,那道冷冰如霜雪的视线就跟着扫了过来。
“请问有白布吗?”
她抬起头,冷不丁地问道:“擦剑的布。”
少女的发问让西瑞从巨大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西瑞清了清嗓子,拔高音量,挺直腰杆,努力拿捏着骑士的魄力,但是这位昔日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骑士吐出结结巴巴的字词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胆怯。
“你、你、是谁谁?”
哪有被魔王劫掳的少女能够像这位一样镇定自若地杀掉魔王?
她拥有着让西瑞深感恐惧的力量,因此纵然少女的外表温和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西瑞也很难将她和受害者,等待拯救的姑娘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苏白搜寻着脑内的记忆,从善如流答道:“我叫薇拉,是比努斯小镇上的见习医师。”
伊瑞斯眸色沉沉:“你能感知到光系元素?”
在伊瑞斯的视线之内,浅金色的光点在少女身侧聚集,像是一尾尾还未来得及逃走的游鱼,依赖又眷恋地栖息在她皮肤表面上。
“能问出这个问题,你心里面不是早就有了定论?”
苏白走到他们面前:“对于光系元素,你应当有着比我更深的理解。”
她的眼神又冷又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剑上还滴滴答答淌血的缘故,西瑞很难将她和温和的光系神术师联系到一起。
普通光系神术师绝不可能轻而易举杀掉魔王,她一定觉醒了某种特殊的天赋技能。
是什么呢?
西瑞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右手就在少女冷淡的注视下选择颤巍巍地递出一张纯棉的柔软白布。
另一边,伊瑞斯神色复杂地审视着在身侧旁若无人擦剑的少女。
乌黑如绸缎一样的长发,海中礁石一样冰凉沉默的眼睛,除了瓷器一样白皙的皮肤,她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纯粹的黑色,看起来远非是受到过光明神祝福的信徒。
也和脾气温和又平易近人的光系医师截然不同。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伊瑞斯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在思考一剑刺穿魔王的姑娘是否是个人类,还是说这只是某个被他们误闯的黑吃黑现场。
“那些姑娘们在地窖里。”
苏白擦完剑:“跟我走吧,我知道古堡的地窖在哪里。”
西瑞愣愣
地从她手上接过那张染血的纯棉布织。
大块大块艳丽的鲜红里面参杂着少许黑色色块,一些粉红色的碎肉组织被残留在了布织上。对于常年征战在前线,执行各类特殊任务的西瑞而言,这不过只是他习以为常的场景。
但真正让西瑞感到害怕的是做着这一切的姑娘只是位人类少女。
“长官。”
西瑞打了个哆嗦:“她真的是被魔王劫掳的姑娘吗?”
“先跟上去看看再说吧。”
伊瑞斯答道:“先盯住她。”
顺着长长的走廊蜿蜒而上,苏白来到了古堡的顶楼。
艾尼塞斯非常聪明,古堡地窖的入口从来不在最底层,而是被他设置在了高高的塔尖。顶楼的一面石壁设有暗门,后面连通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盘旋甬道,甬道潮湿阴暗,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不会想在这里对我们做些什么事吧?”
西瑞小声问道。
后面跟着的骑士瞧见西瑞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嗤笑一声:“她才从魔王手中逃脱,想必心中害怕极了,别用你那点多疑的小心思给这样一位可怜楚楚的姑娘雪上加霜了。”
尽管西瑞反复声称是苏白杀了魔王,但大部分骑士未曾亲眼目过那一幕。
因此对于西瑞信誓旦旦的说辞,他们不过也是认为眼前这位漂亮得像是玻璃娃娃的姑娘或许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美貌,才能趁着魔王不留神的档口杀了他。
手无寸铁的貌美女子与阴险狡诈的魔王共处一室,却还挣扎着为自己的贞操,性命奋起反击。
愈是想到此处,那位骑士的眼中就愈是浮上同情和怜惜。
可怜楚楚?
雪上加霜?
如果西瑞没有亲眼见证那称得上是骇人听闻的一幕,他也会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少女收剑的动作如此娴熟,生命在她剑下消逝,面上却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慌惧怕,她的表情太过从容,完全不像是柔弱的姑娘在和魔王周旋一夜之后痛下决心奋起反击的模样。
西瑞想起他第一次斩杀魔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