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霓虹(1 / 2)

淤痕 碎厌 11159 字 9个月前

司嘉跟陈迟颂走了。

但也仅仅是走出梁京淮的视野。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梯,司嘉捏着请假单走在前面,陈迟颂仍旧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直到从办公楼拐进教学楼,高二放学的人潮还没散,二二两两地和司嘉擦肩,在不知道第几次发生摩擦时,陈迟颂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腕,“走这么快干嘛?”

那时他们已经到了走廊尽头,离风暴中心远了些,耳根也暂时清净,司嘉就顺势转身,“那你呢,你到底想干嘛?”

陈迟颂的眼睛抬了一下,似乎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

晚风吹着司嘉手里那张请假单簌簌的响,她摇了摇头,“你别这样,陈迟颂。一场流感而已,我可以一个人看病,一个人挂水,以前有次我发热发到四十度,蒙在被子里睡一觉也就过去了,没什么过不去的,我犯不着你这样熬夜又翘晚自习的来陪我,这份人情我还不了。”

气氛微微凝固。

司嘉说完一段话,心口跟着起伏,仍看着陈迟颂的眼睛,直到半晌后听见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文不对题的六个字,她愣了下,“什么事?”

“四十度高烧。”

又是两秒的怔愣,司嘉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别了脑袋低声答:“……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家长呢?”

“我一个人住。”

陈迟颂皱眉,“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动。”

“那要是烧傻了怎么办?”

“反正也不聪明。”

陈迟颂无声地笑了,以一种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姿态看她,挺欠揍的,然后他说:“我爸心脏不好,定期要做检查。”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司嘉睨他。

“所以今天我本来就是要去医院的,不存在因为你不上晚自习,至于凌晨带你去医院这事儿,如果让你造成了心理负担,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与此同时司嘉感觉手腕就快要被他捂热了,他却倏地放手:“我会在门口等你到六点,要不要和我一起走,随便你。”

说完,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他先她一步转身离开。

而司嘉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才往班级走。

晁艺柠见她回来,前不久的调戏早已被抛之脑后,把刚发的英语答案拍在她桌上,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让她赶紧对对,司嘉问她怎么了。

“20个完形我错了11个!!!这答案假的吧?!”

司嘉一听这话直接笑了出来,“那估计是。”

边说她边照做,晁艺柠在旁边屏息看着她把完形对过去,只错了四个,发出更生无可恋的一声叹息:“完了,我这次又要喜提灭绝师太的重点关注了。”

灭绝师太是她们班的英语老师,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太太,从业二十余年,姓严,默写作业抓得特别也严,根本别想有小偷小摸的糊

弄行为,之前司嘉没少被她罚,而每年高一新生进校,在墙上发帖提问本校老师红黑榜,必有她。

司嘉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话也不说了,只让她自求多福。

晁艺柠不死心地又对了一遍,最后的希望随之破灭,同时注意到司嘉收拾书包的动作,问她去哪,“不上晚自习了吗?”

“嗯,”司嘉没瞒,“去挂水。”

说这话的时候,梁京淮刚好从前门进来,不偏不倚地听见,他脚步一顿,看着她。

最后一沓试卷放进书包,司嘉在喧闹中起身,对晁艺柠耳语一句晚上还有卷子的话帮我放在桌肚里,晁艺柠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才缓缓看向堵在自己桌前的梁京淮,“班长,麻烦你让一下可以吗?”

梁京淮没动,“你真要跟陈迟颂走是吗?”

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没完没了的吵,司嘉的心情被搅得有些燥,他不退,她就进,第一次以一个问题少女的姿态抬头看他,轻佻地笑了下:“不然呢?班长,你请假带我去挂水啊?”

说完,司嘉直接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给他一个你省省吧的眼神,没再坚持要他让,另辟蹊径地转身从后门出。

那会儿高一高二的已经放干净了,偌大一栋教学楼,一到二层空荡荡的,司嘉从走廊穿过,风吹在身上有股刺骨的寒意,她裹紧了外套,顺便把关了一天的手机开机,刷完几条动态的时候,也走到了校门口。

陈迟颂如他所说的站在那里,等她。

因为之前被他提醒着想起过初二的第一次相遇,隔着一条人行道的距离,司嘉慢悠悠地停了脚步,就这么看着他,发现这人是正儿八经地长开了,还长得更帅了,男女通吃的那种帅。他低头在划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随着指节动作而起伏。

没过半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卷起满地落叶和尘灰,他因此抬头,无比自然地看到了一个正在盯他的她,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并不惊讶地笑了笑。

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司嘉走过去,他上车时门没关,她就直接弯腰坐进去,书包被陈迟颂接过,紧接着听见他朝前面撂了一句:“去花园街。”

“不是去医院吗?”

车子很快发动,陈迟颂说先吃饭。

“哦。”

陈迟颂带她去的是花园街最有名的那家潮汕粥铺。

有名到了什么程度呢。

还不是周末的晚上六点,大堂内就已经在取号等位,司嘉跟着陈迟颂挤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身旁一对中年夫妇在冲前台抱怨:“唉,你们靠窗那儿不是空了一个小桌吗?干嘛不让我们坐?”

前台不停地赔笑解释:“阿姨,那桌被预订了,您再稍等一会,马上就能用餐了。”

耳朵竖着听闲事,身前有服务生端着茶水匆匆而过,司嘉没察觉,还是陈迟颂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她才终于专心埋头走路,而等落座,才后知后觉,靠窗这张桌子,原

来是陈迟颂预订的。

大堂经理适时走过来,热络地和陈迟颂打招呼,又打量了司嘉两眼,但什么都没问,给陈迟颂推荐了时令的新品,末了又问他爸爸最近怎么样。

一天之内第二次被提及,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司嘉只在课间听年级里有些八卦女生提过,说陈迟颂的家世不仅牛逼在有钱,更主要的是他父母手上的权。

她倒水的动作一顿。

陈迟颂回经理说还不错,就是想念你们家这一口粥了,他今天才过来的。

大堂经理立马就懂了,拿起别在腰侧的对讲机,直接朝后厨吩咐了几句,又听完陈迟颂点单,祝他们一句用餐愉快,然后就撤退了。

司嘉面前那杯水也终于斟满,她举着茶壶问陈迟颂要不要。

刚刚大堂经理在的时候,陈迟颂的手机响了两声,到这会儿才抽空回,回得挺专注,但闻言还是抬头看她一眼,嘴上说着不要,左手却迅速接过,搁在桌上时和玻璃台面发出一声脆响。

他紧接着说:“这家的海鲜粥很好吃,可惜你现在不能吃,下次我再带你来。”

司嘉随口应下,根本没把这当做一个提前预支的邀约。

眼看外面等位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已经排起了长队,天色也已经全暗了,路灯亮起,有零星雪花在昏黄光束里飘着。

司嘉想起自己没带伞,搭在桌边的手刚摸到手机,想看一眼天气预报,身侧传来服务员的提醒:“来,当心烫!”

一大砂锅的生滚粥很快被端上桌。

手机也被重新扣回桌面。

陈迟颂的消息同时回完了,他放手机,转而拿起司嘉面前拆了一半的餐具,两人指尖短促地一触即离,司嘉抬头看他,他低头往瓷碗里倒开水,晃两圈,消完毒了,然后将水倒进脚边的垃圾桶,再用勺盛了一碗粥,推回她面前。

司嘉说了声谢谢。

除了粥,陈迟颂还点了几道炒菜,都不是标着热销的那种,但味道都出奇的好。

勺沿放在唇边吹着热气,司嘉问他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店。

“还行,这儿离我家不远。”

“哦。”然后继续低头喝粥。

碗筷碰撞声,周边食客的阔论声,分贝持续拔高在耳边,两人却相对安静地吃着,期间司嘉起身去调料台拿醋,为了蘸陈迟颂点的那盘脆笋尖,蛮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