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周沅,被父亲撞破自己的耍坏现场,只是讪讪地缩了下脖子,摊手:“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啊。”
“玩笑?”周济明沉着脸走过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谨言慎行,这个道理我没教过你?”
“你教过的道理多着呢,哪能都记得。”周沅吊儿郎当地说。
周济明重重一甩手:“孺子不可教也。”
到这个时候,周沅发挥了他喜剧人的天赋,笑嘻嘻地说:“对,我是褥子,你是肘子。”
周济明脸上是浓浓的失望之意。
倒是容静丞在这种状况之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对周济明揶揄:“周先生,小公子倒是风趣得很。”
“顽童罢了。”周济明说。
容静丞笑着安慰:“周先生,你也说是顽童,周沅还小,性子又跳脱,说话做事难免有所欠缺,这次的事,我相信也只是无心之失。更何况,这话他也只是说说,真正做与不做,还不都得看江老师。”
他这一句话,把全场的目光顺利引到江藻身上。
江藻神色从容:“不会做的。”
容静丞唇边笑意更深:“哦?”
这一声意味深长,在场情商高点的人都听出来了,这是在问,你凭什么这么保证。
江藻淡淡道:“因为我有一名老师基本的职业道德。”
本以为这话到此结束,但江藻扫了身边的学生之后,继续说了下去:“老师对于学生来说,是强权。如果我今天能为了一己私欲,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难一个学生,那么明天,我就能去为难另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
“谁能保证,当我被手中无限膨胀的权力蒙蔽了双眼之后,你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他的视线在学生们脸上一一扫过,没人敢与他对视。
江藻最后的视线落到谭女士身上,说:“我不能保证作为一个人我没有私欲,但是,作为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时,我认为自己足够公平公正,问心无愧。”
江藻的话说完,现场一时静默无声,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能把漂亮话说得让他们产生信服,这是一种本事。
他们真的相信这位年轻的执教者如他所说,问心无愧。
谭女士的手紧紧握住,她知道最后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对方是在告诉她,让她收起自己的小肚鸡肠,他不会因为过往的恩怨,就在课堂上为难她的宝贝儿子。
谭女士暗暗咬牙,这算什么?显得他们大度,而自己斤斤计较?
“啪啪啪
”。
掌声响起(),容静丞越众而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微笑:“真是一番慷慨陈词,公平公正……不错。”
他看着江藻,笑意加深:“多谢江老师提起这个话题,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个人走到他身边,正是他的秘书。秘书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毕恭毕敬地递给容静丞。
容静丞接过信封扬了扬:“这是我日前收到的一封举报信,举报的内容么——”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谭女士:“是举报本校家委会副主席谭艳女士的儿子彭飞智,多次性骚扰其他女生,而谭艳女士屡次利用家委会副主席的职务之便进行包庇,反倒将受害的女生开除。”
谭女士脸色惨白。
“我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但是刚刚听到江老师的话,让我大为动容,身为教育者,当教育公平被践踏时,我们该做的是闭目塞听,自欺欺人吗?”容静丞转向其他人,“所以,我选择现在拿出举报信,是想在场各位进行一个监督,此事我校一定会彻查到底,给受害人、给被践踏了的公平,一个公道。”
谭女士脑袋发晕,身体不支,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一场闹剧最后以骇人听闻的方式收场,不得不说对于没见识过容校董手段的外校人是一种震撼,这可是家丑,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在外人面前宣扬,容校董非常有魄力啊。
这一趟来的真不亏,既听到了优质的课程,又吃到了瓜,实在是值回票价。
谭女士的晕倒给事件暂时画下了休止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讨论这件事上,江藻看看时间,快到上课时间了,于是果断告辞走人,人家听课能迟到,他上课可不能。
学生们是跟着他一块走的,直到现在他们还沉浸在神转折的震惊里。
宋妗彤最先回神,追上江藻:“江老师,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江藻说。
宋妗彤惊讶:“你不知道?那我怎么感觉你们配合打得那么好,你说完容老师马上就借题发挥了,这要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你们默契也太好了吧!”
江藻没说话,默契好吗?或许是吧,在与容静丞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就忽然明白对方想做什么,那些话是真心话,也是打配合。
该说不说,容静丞是做了个局,把他也给套进去了,而他明知道是局,还跳进去了。
江藻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一切都是为了替公平伸张正义。
*
一天的教学互换日结束,外校听课团就这么带着听课收获和吃到的瓜,尽兴而去。
姑且算是圆满结束。
本来办公室里早就定好等教学互换日结束,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奈何孟秋榆身体抱恙,于是为了照顾他,大家便把聚餐时间改到了周五晚上。
第一次和同事团建,江藻不是很期待,但也并不抵触,不过聚餐是在晚上,白天该上的课还得上。
孟秋榆嗓子还没好,请了假,第一节的数学课便被江
() 藻拿来用了。
江藻出现在教室门口,受到了其他人的嫌弃:“怎么是你啊,孟老师呢?()”
“孟老师请假了,这节课我来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江藻说。
他这一说,教室里沸腾了,昨天江藻代上数学课的事迹可流传开了,据说受到了听课团的高度赞扬,搞得他们也好奇起来,这个江藻,给他们上语文课的时候就半死不活的,去别的班上数学课就表现优异了?不行,他们也要上上看!
关骏捷期待地问:“你上数学吗?”
江藻瞥他一眼,给出的回答很扫兴:“阅读课。”
一片嘘声。
“什么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不管,我要上数学课!”
底下群情激奋,江藻只是淡定地掀了一下眼皮,说:“行,我出一道二元一次方程,你们谁能解出来,我就给你们上数学课。”
嘘声更大:“切,看不起谁呢!”
江藻补充条件:“陆舍江潼代楚不准参加。”
嘘声变虚了。
江藻不理他们快挂油瓶的委屈嘴脸,直接说:“把我昨天让你们带的书拿出来,接下来你们可以阅读自己带的书,也可以和同学交换阅读。”
教学互换日搞得轰轰烈烈,把持续一周的书香节的风头给抢得光光的,要不是江藻还记得书香节结束后要交学生的读后感,也懒得再折腾了。
看了眼时间,江藻说:“现在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自由交换。”
他话音刚落,教室变成了菜市场,江藻恨不得拿个耳塞戴上。
宋妗彤拿出自己带的书,想着要找谁交换,四下张望的时候,瞄到周沅桌上的书。她叫起来:“《丑小鸭》?周沅,你幼不幼稚啊,这么大的人了还看童话!”
“你什么眼神啊!”周沅举起自己的书,手指着上面的字给她看,“什么《丑小鸭》,这是《小丑鸭》!”
宋妗彤定睛一看,顺序还真是“小丑鸭”。她撇嘴:“丑小鸭小丑鸭,不都一样嘛。”
周沅强调:“哪里一样了!丑小鸭是天鹅,小丑鸭只是只小野鸭而已,物种都不同,怎么能一样!”
宋妗彤对他莫名的激动感到困惑,随口说:“好好好,知道了。不过,这是个什么故事?”
周沅摇了摇手指,故作神秘地问:“知道丑小鸭的故事吗?”
“知道。”宋妗彤翻了个白眼。
于是周沅兴致勃勃地给她讲:“小丑鸭就是丑小鸭的故事倒过来,讲的是一只生活在天鹅家族里的小野鸭,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一只漂亮的、高贵的天鹅,但是经过了重重打击之后,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只丑陋的、不被期待的小野鸭。”
宋妗彤嘶了一声,嫌弃道:“噫,好阴湿的故事!”
“我靠,哪里阴湿了!”周沅对她的评价非常不满,“明明很有深度好不好,你一点都不懂!”
他抱着书嘀咕:“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宋妗彤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的品味好独特。”
“你什么意思!”周沅炸了,指着他的宝贝书说,“敢质疑我?就你那语文素养,我保证这本书你看都看不懂!”
宋妗彤没经得起激,用力把自己的书往他桌上一放,拍桌子:“我倒要看看这个阴湿故事到底哪里有深度了——给我!”
周沅把书给她了。
宋妗彤拿到书就开始翻,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还不时配有插图,她翻着翻着,看到一张图——小野鸭伤心地背上行囊离开了天鹅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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