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水晶吊灯配饰华丽,重量一看就不轻,这样直直砸下来,稍有不慎,很容易丢掉半条性命。

路饮同样很好奇傅南时为什么会救他。

这个印象中极度自私的男人,永远以自己利益为重,他人对他而言不过只是陪衬品,此时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即使有着颇为良好的教养,嘴上也骂出几句粗鄙的脏话。

有血慢慢流下,淌过他眼角。

路饮朝他伸手:“需要帮忙?”

傅南时却如同碰到洪水猛兽,猛地后退。

“滚开!”他避之如蛇蝎,模样狰狞,“离我远点!”

路饮于是轻嗤一声,站在原地不再动。

疼痛难忍,傅南时的身体摇摇欲坠,那双混血的眼眸却狠戾,用被血污遮挡红茫茫一片的目光注视路饮。是他主动去救人,救完人后又厌弃,矛盾的心理简直让他自己都想低声嘲笑。

直到急救人员匆匆赶来,这场如同审讯般的漫长对视才被打断。

傅南时被送去紧急就医,宴会上出了这档事,众人的兴致明显没有先前高,谢迟过来和路饮了解情况,后来注意到他手背的伤口,派了司机送他去医院处理。

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跟路饮说:“年轻人长得好看,身边自然不缺追求者,叔叔也是过来人,但有时候擦亮眼睛很重要。”

路饮哭笑不得,解释:“我和傅南时只是陌生人。”

“我看小墨就不错。”路饮的取向不是秘密,谢迟也有所耳闻,话锋一转,“除了谈斯理曾经托我照顾你之外,小墨前段时间也给我打了不少通电话,说起来你们还是竹马,多般配。”

当然,他也只是开玩笑地顺口一提,问清楚事情原委后谢迟就离开了,由他的司机送路饮去医院。中途他收到谢迟助理给他发送的短信,上面注明了傅南时的病房号——出于礼节,他理应去探视自己的救命恩人。

礼貌送走司机,路饮买了一份果篮和鲜花。

圣安是本市颇具名望的私人医院,傅南时住在VIP病房,他的几位黑衣保镖严密守在门口,见到路饮只例行盘问,但没拦,显然傅南时猜到他会来。

等他进去时,傅南时却在昏睡,前额缠绕一层厚纱布。

路饮顺手拉过椅子,一路拖着椅背来到他床边坐下,姿势随意地翘起腿,垂眸打量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

傅南时生得好看,混血的高鼻深目,但落在路饮眼中,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难以生出任何好感。

斯文败类。

他一言不发,眼神如冰,片刻,身体突然向前,目光缓慢移到傅南时的口和鼻,伸出右手,悬停在半空。

如果这时候用手捂住傅南时,那么他的生存概率会是多少。

不过这些人渣还不值得让他放弃和谈墨重逢的机会。

路饮收回悬停的手,又重新回到座位,过去没多久,病床上的傅南时突然有了动静。路饮循声低头

,面色难辨,从他含糊的低喃中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傅南时叫着他的名字。

或者说,傅南时在床上昏睡时喊出了他的名字。

甚至还说:“别走。”

他紧蹙着浓密的眉,即使在梦中睡得也不安分,实在太离谱,路饮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大脑高速运转。

从理论上而言,他们只是见过几面的陌路人,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身上表现出和前世皆然不同的违和感,让路饮难得陷入困境。

有人轻敲房门,打断路饮的思绪。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将他认成傅南时的助理,伸手递过一份检查报告。考虑到路饮或许无法看懂生涩的专业名词,医生简短解释:“傅先生目前的大脑状态稳定,至于车祸后失去部分记忆,经过会诊我们认为只是暂时现象,这点您和傅先生不必过分忧心。”

车祸?失忆?

路饮合上报告,立即抓住这个重点。

做了一个难捱的噩梦,傅南时醒来时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睁眼时被路饮身体投下的阴影遮挡视线,脸色一变,凌厉的目光立即扫向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路饮从手机屏幕前抬头,慢条斯理地看向他。

傅南时头疼难耐,扶着额角没说话,路饮起身走到床边,将那束在店员极力推销下顺手买下的香槟玫瑰插入花瓶。

他垂眸插花时,傅南时厌弃的眼神像鹰隼那样紧锁着他。

“傅总。”路饮突然出声,“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当时推开我,你的所有支出我会承担。”

傅南时仿佛听到笑话:“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有意羞辱人:“中国有句古话,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

路饮叹气:“傅总,我想我应该还没有那么廉价。当然,如果你实在离不开男人,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傅南时冷硬地打断他:“我不是同性恋。”

路饮随意摊手,没说自己信或不信,这种态度足够惹恼一向高高在上的傅南时,但他毫不在意。

“当然。”他说,“忘了傅总现在还是直男。”

傅南时立即抓住重点,觉得荒谬无比:“什么叫做……我现在?”

路饮回到座位,和他平视:“听说你出过车祸。”

傅南时的脸色有了细微变化,眉峰隆起,但没接他的话,不确定路饮是否在诈他。路饮见他不答,又道:“我的私家侦探非常有能力,但因为车祸失去部分记忆,听上去实在太像狗血剧。”

“别窥探我的隐私。”傅南时厌恶别人调查他,“你在找死。”

路饮笑笑:“放心,我会比你们任何人都活得久。”

“活得久”三个字被他加重音,他的脸色也跟着冷下去。

“傅总,你是几号出的车祸?”

傅南时依旧不答。

路饮顾自往下说:“9月7号,傍晚。”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傅南时的微表情,得出结论:“看来我猜对了。”

9月7号,同样也是他重生的日子。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重生在这天,只是傅南时临时出了其他状况,才导致他丢失了这部分记忆。

路饮不由去想,他是否知道害死自己的凶手是谁。

本来以为这个答案早就石沉大海,但或许也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傅南时见他失神,神情古怪:“你很好奇?”

路饮回神,轻描淡写:“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话音刚落傅南时的眼神立即变得古怪,还想继续问下去,但路饮已经从座位起身:“为什么会觉得我眼熟,等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要走,门外的保镖敲门进来,询问是否应该允许江泊烟探视。

“让他等。”

对话被打断,傅南时没好气地回复。

他再一转头,注意到直立在床边的路饮,沉沉的目光环视整个病房一圈,指着卫生间,习惯性地用命令的口吻对路饮说:“你进去。”

路饮闻言只懒懒地撩了下眼皮。

江泊烟被拦着不让进,干脆给傅南时打电话抱怨,聒噪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熄灭,傅南时表情不耐:“我调查过你,知道你们关系水火不容。”

路饮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终于走进了卫生间,在他落下门锁的刹那,江泊烟强行推开保镖硬闯进来,他身份尊贵,那些人也不太敢强行拦住他。

江泊烟大步流星地走到傅南时病床前,先大呼小叫地质问:“为什么让人拦着我,别一副是我打扰你幽会的臭表情,不对,刚才你不会真躲在这里玩女人吧?”

他环顾四周,见卫生间门紧闭,后知后觉:“不会被我猜对了?”

傅南时冷冷道:“没有女人。”

但确实有个男人躲在卫生间。

“我想也是,开个玩笑。”江泊烟不在意地摆摆手,自然地伸手去摘路饮买来的那束花,“听说你出事我翘课来看你,怎么样,够义气吧,不过我看你也没大碍,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他的指尖刚碰到绿叶,被一道呵斥声打断:“你干什么?”

江泊烟觉得奇怪:“小李也太不尽责了,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花,我帮你扔了。不对,难道说这花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傅南时的伤口又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路饮刚才的那番话:“扔了,我确实不喜欢这种俗气的东西,没意义。”

“早说。”

得到首肯,江泊烟态度随意地把那束香槟拿出花瓶,动作粗暴地折断了花茎,扔进一旁垃圾桶。

傅南时就一直望着那束花,又在江泊烟折断花茎的瞬间神色有几分恍然,他的手背因为紧握着拳,而浮起条条分明的青筋,只是这次并未再次出声阻止。

江泊烟愉快地换完花,又大刀阔斧地坐下

傅南时的伤口虽然狰狞,但不严重,江泊烟探视完他应该离开,但开了局游戏赖在沙发上不肯走,说无聊。

傅南时瞥了眼紧闭的浴室门。

“无聊就去找女朋友。”他声音冷酷,“而不是像没有断奶一样四处找哥哥,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他话刚说完,江泊烟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我不想谈恋爱!”

因为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而恍惚,操纵的游戏人物立即就被对面终结,而他自己浑然不知,游戏结束的提示音让江泊烟的情绪变得更糟糕。

“傻逼游戏。”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

傅南时警告:“江泊烟,控制情绪。”

江泊烟:“烦得要死。”

他说着抓起路饮那只果篮里的葡萄柚,叠着眉低头剥起了柚子皮,想着能够清心降火,胡乱地吃完,掌心沾了果汁,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路饮锁了门,傅南时也不慌。

江泊烟拧动门把手,没成功,又试了几次房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回头去问傅南时:“怎么回事?”

傅南时:“门坏了,让人来修。”

“哈哈。”江泊烟发出那种那种恶劣的笑声,当着他的面故意用力拍打房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震动声,“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骗谁呢,谁家门是反锁的?”

他说完开始对着门内大声道:“嫂子,嫂子,别害羞啊,不是外人。”

里面没有回音。

傅南时语气严厉:“回来。”

“害羞了。”江泊烟用手戳了戳门板,“嫂子,你怎么不应我呢。”

“回来!”

江泊烟才没再去闹路饮,走过去时一边朝傅南时挤眉:“你女朋友?”

傅南时否认:“不是。”

“你要是再不找女人,我还以为你不行。”见傅南时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危险,江泊烟哈哈大笑,“我说真的,嫂子原来这么害羞。”

傅南时:“他不是你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

江泊烟虽然嘴上说着知道,但心里已经笃定是真事。

大概因为傅南时突然恋爱,让他有了倾诉欲,片刻后也支支吾吾起来:“上次在餐厅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就是那个。”

傅南时了然:“那个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啊,对。”江泊烟用笑容掩饰尴尬,回忆之前和傅南时的对话,确保自己没有任何露馅的地方,这才放心,“是,可以这样说,确实很漂亮。”

只是不是女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顿了顿:“但那张好看的脸确实是他唯一的优点。”

傅南时:“我不认为你有这样肤浅的爱情观。”

“爱情?”江泊烟喃喃,否认,“我不喜欢他。”

他本来想问傅南时要怎么追人,但被“爱情”这两字吓到,很快落荒

而逃。()

等他人一走,路饮从浴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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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一场免费的戏,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傅南时见状冷冷瞥他,警告:“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路饮反问,“听到那个蠢货叫我嫂子,问我为什么不应他,还是说听到他其实是个痴情种?”

傅南时慢慢拧起眉。

他想打断路饮的话,但路饮突然地问他:“你觉得江泊烟怎么样?”

傅南时冷声:“别试图打听他。”

路饮顾自说下去:“天生的暴脾气,被家长宠得任性,还有,性格极端,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所以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其实私下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