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竹雨:“我也解释不清。”
但他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个清寒岑寂的声音。
[你没有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吗?]
不带多余语调,辨认不出情感色彩的一句话。
严清川说完那句话就走了。
袁竹雨茫然地问:“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宁兆晴不知道这句话是为什么,诧异又担忧地看他:“哪有什么味道,这才第一天!”
时瓷和朱越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安静地缩在旁边,面面相觑地吃瓜。
朱越云听完脸色一白,居然觉得自己跟江确一组也还行了。
时瓷也没想到,严清川居然丢下袁竹雨一个人走了。
时瓷悄声问:“嘉宾之间不是有距离限制吗?”
不能超过十米来着。
朱越云一顿:“那种东西对大佬玩家的限制也就一般吧,连我努努力都能突破限制,就是给系统面子。”
毕竟第一天,还不知道活动系统的尺度在哪里。
习惯了规矩解密的玩家们还在试探。
但没想到气质最冷最内敛的蓝方嘉宾,第一个就闹出了这种动静。
朱越云:“唉,这也太……”
换他成是袁竹雨,他都想原地退出活动了。
时瓷:“……”
真是不好意思,是他拉低了嘉宾平均水平了。
时瓷戚戚,想想自己之后的情况,跟袁竹雨也是同病相怜,比他还惨。
他和朱越云手足无措地坐在原地,在尴尬的场合装作自己不存在。
忽然,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袁竹雨却抬头望向时瓷。
脸色苍白,眼底隐隐能见到青色。
在外面薄暮围拢,小木屋里灯光摇曳中,袁竹雨的动作乍一眼望上去甚至有些渗人的僵硬。
时瓷炸毛了下。
但仔细看,那只是昏暗光线中的错觉。
对方的面容依旧俊秀。
袁竹雨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抱歉,我的坏情绪影响你们了。时瓷,你今天过得还好吗?”
明明时瓷和朱越云坐在一起,但他只问了时瓷一个人。
时瓷刚刚顺下来的毛又有点炸。
朱越云皱眉,绝不是因为觉得被忽视,而是略觉得有些古怪。
他跟袁竹雨都来自第八位面,两人也一起下过几次副本。
印象中……袁竹雨好像是要更清高些。
不过人是会变的。
袁竹雨一直不是喜欢搞小团体排挤其他玩家的人,问时瓷的话也听不出恶意,面上
的关切甚至很真。
但朱越云略微往前一点(),主动说:“我俩都还行。煮了消暑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们要喝吗?”
时瓷性格慢热,极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并且他拿到的剧本也没有跟袁竹雨的对手戏。
印象中对方好像并不怎么搭理他这个病弱菜鸡。
时瓷附和:“对对,你们注意身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时瓷感激地躲在好友身后,像藏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偷偷给朱越云比大拇指。
宁兆晴看着他的表现有些乐,也说:“也对,在外面跑了这么久,现在还热着。喝点东西消暑,谢谢你们啊。”
袁竹雨漆黑的眼睛盯了朱越云一眼,又像是在看他身后只露出一点的时瓷。
然后笑笑:“谢谢。真是贴心。”
两人离开沙发去厨房区,时瓷略微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朱越云安慰他:“袁竹雨人其实还不错,他问你的话应该就是关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朱越云说是这么说,但也觉得奇怪。
就算想转移话题,不应该选同样来自第八位面的他吗?他跟时瓷也不认识,怪尴尬的。
时瓷也说不出来刚才自己为什么突然有点发憷。
像被什么盯上了。
隔着那双眼圈略微发红,眼眸却格外深黑的眼睛。
时瓷想想:“可能还不太熟,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接触。”
“确实,情况也有点尴尬。”他们俩的嘉宾队友都挺配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不对。
木屋极其简陋,没有刻意做什么隔断,坐在这里也隐约能看见开放厨房的身影。
对方也能看见他们。
时瓷那种后背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被无形的视线摩挲打量,无所遁形,如坐针毡。
他起身,说:“好像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等离开封闭的木屋,夜风吹在脸上,似乎就好了很多。
无人岛未经污染的空气涤净,呼吸间都是令人放松的自然清香,夜幕降临,繁星流动宛如一条星河。
时瓷闭上眼,感受难得的放松。
白天太紧张,他根本就无心欣赏自然的壮丽。
晏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
少年微垂着头,睫毛卷翘的弧度恰到好处,皎白的月光也青睐完美的造物,月辉下侧脸线条显得更加柔和,近乎圣洁。
时瓷继续往前走,一无所察暗处的目光。
桃花眼里映着的是黑夜,但却不愿全黑。
晏叙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往深密的树影中钻,垂下眼帘,跟了上去。
他没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时瓷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发觉是晏叙并非什么怪物野兽时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绷起来。
这是时瓷进入活动以来,第一次跟晏叙单独相处。
晏叙狐狸
() 眼一扫,将少年的凝重紧张尽收眼底。
同时,心底怪异的情绪跟着蔓延。
最后是时瓷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来催进度的吧。
他今天已经努力地在简颂面前刷存在感了。
时瓷先发制人:“我有好好跟简颂相处,也没有对他说不该说的话。”
晏叙喉头的话堵住,但也只顿了一瞬。
晏叙:“我是来确认之前你贩售道具的情况。你具体卖给了哪些玩家。”
时瓷怎么知道,他连自己制作的三无产品都没看过。
他慌张了一瞬,在剧本系统的提醒下恢复镇定:“都是在灰色场合交易,我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晏叙皱眉。
他想确认时瓷制作的道具是否造成了其他玩家的损失,这两者的处罚区别极大。
轻度违规出售道具,其实只有罚款的处罚,集团的工作人员甚至都不会出面。
时瓷的情况被直接放到了晏叙的桌上,他仓促浏览了报告,先入为主地认为情况非常严重。
比如他之前处理过的几名借由假道具制造袭击的恐-怖分子。
并且时瓷的副本经历一片空白。
晏叙最反感的就是通过特-权、灰色手段躲避副本,偷奸耍滑的人,所以潦草地下放处理。
晏叙:“时瓷,你还有机会陈述你的情况。”
现在属下的调查报告还没出来,他却想听当事人如何辩解。
时瓷迟疑地看他。
男人随意地站着也有种上位者的气质,朦胧的光线下五官英挺深邃,狐狸眼中幽黑的光若隐若现。
是极风流的长相,但却有种压迫性,矛盾地融合。
但时瓷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帅是没有用的。
别想套他的话。
别想干扰他的剧情。
“处罚不是都已经下来了吗?我就是不想参加副本,也的确没经过集团的允许就出售了道具。”
少年越来越警惕。
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但那点抗拒在他身上也显得孱弱,反而让人生出不忍,自愿为他辩解。
“我会去主动接近简颂,活动结束后一笔勾销,集团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桃花眼终于看向他,干净得会说话。
是纯粹的,疑惑的。
更容易引起人玷污与沾染的负面欲-望。
花墙上纤细延绵的藤蔓,总是被指责为什么不能只缠绕在一端,只为一棵树停留。
晏叙自己从来不参与,但也知道部分玩家的德性。
时瓷已经被迫露面,如果在这个活动结束他还没有任何依附,下场可想而知。
后半生的确也不用再进副本,但也只能局限在一间房甚至一张床上。
羸弱的身体的确让人怜惜,不会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但是在平常床下。
晏叙第一次因为集团的事务生出类似后悔的情绪。
为什么没有线下提前见时瓷一面。
晏叙眉头紧锁:“无法勾销。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参加副本(),你自己也知道原因。活动结束后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会让其他人找到你。”
这算是他打破了时瓷平静的生活。
他想,他莫名翻涌的念头是想负责,让时瓷的生活重回平静。
并做出一定补偿。
从谈话开始,晏叙已经屏蔽了直播间,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
时瓷越发看不懂他想做什么,不敢置信:“你是在为我的违规找理由吗?”
之前晏叙的承诺也只是集团不找麻烦。
但不会拦着其他被欺骗的玩家找他的麻烦。
虽然那些玩家ID完全是系统虚拟制造,是假订单,完全没隐患。
晏叙这是要为他的事情负责?
时瓷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变,但不喜欢他的态度和语气。
在活动里,晏叙完全掌握不了他的生杀大权。
活动结束就更别说了,时瓷甚至待不到活动结束。
时瓷无心探究支线,专心走自己主线,问完也没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扭头就走:
“不用了,我还是想接近简颂。我们最好保持一点距离吧,不然被别人看见会影响我的任务。”
晏叙似乎没预料到他的反应,一怔。
身后传来磁性的男声,问:“你喜欢上简颂了吗?”
少年一顿,继续沉默地往前走,没回这个问题。
时瓷:[这又是怎么回事,剧本没写这出戏]
剧本系统让他剧本之外自由发挥。
时瓷品了下领导这句话,感觉有点熟悉,想了想:[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考验我,看看我是不是真心想给他办事。]
剧本系统:[。]
时瓷不管了。
反正他真正的老板是系统,又不是晏叙。
只要晏叙不主动自爆他找了红方去接近对手位面的基地长,对时瓷完全没影响。
晏叙这个安排也不光彩。
直播间这么多人,他这个体面人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摆脱不重要的小插曲,时瓷终于走到了海边。
波光粼粼的海面,浮荡间像是有一颗颗珍珠闪烁。
有规律的海浪声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时瓷白天就看上了岸边的沙滩椅,晚上终于能过来躺一下。
不晒,还有星星和月亮看。
带着余温的夜风温度适宜,不会太冷。
但时瓷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又无声地睡了过去。
虽然才被略显冷淡地拒绝过,下了脸面的晏叙也没有放少年一个人离开。
他觉得时瓷过于天真。
即使是在“恋爱活动”里,也不应该真的相信系统落单行动。
但想想时瓷其实一个副本也没参加过,又不奇怪了。
男人无声走近,凝视时瓷的睡颜。
没了刚才的戒备,自然舒缓的眉眼更显得恬静无害,泛着红色睡晕的两腮和眼尾如同被滋养过的艳丽。
让人想到童话里的睡美人,正在等待一个吻。
“现在倒是乖巧多了。”
但想起少年今日昏睡过去的次数,还有平时眉眼间的似蹙非蹙的疲乏,晏叙又皱眉。
心里不自觉地过了一遍可能有用的道具和饮食。
男人扫了眼躺椅上衣着单薄的少年,脱了外套,正要俯身时,一道极细的水线穿过。
将他和沉睡的时瓷隔开。
晏叙仿佛预知了那道攻击,提前顿住,等着那道攻击过去。
然后抬眸,看向从林中走出来的男人。
对方眉眼张狂,毫不客气地对上晏叙的狐狸眼,眼底的情绪冷沉,逡巡的目光仿佛要斩断晏叙拿着外套的手。
江确唇角勾起,但并非是在对谁笑:“差不多得了啊,晏叙。”
晏叙直起身体,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气势不低:“没想到第八位面的基地长,也有尾随别人的不雅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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