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缠烂打求娶沈嫣一事也已经人尽皆知,早间有杨柳胡同过来的人提起过,此时掌握了一手消息的人便兴致勃勃地和身边人讲述起来。
“还没成亲呢就在大街上叫起岳父了,沈大人不同意,他说入赘也行,立刻改口叫父亲大人。”
“在沈家好像挨打了,出来时候脸肿的老高,特别明显的一个巴掌印,但也不见生气,还哭着喊着要留下呢,最后是被宫里的几个军爷强行拖走的,走的时候嚎的可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在杀猪呢。”
“昨天晚上就在沈家门前打的地铺,守了一宿,你看他脸上那几个包,就是昨天晚上睡大街上被蚊子咬的。”
这些话随着众人的议论传开,大家再看齐景轩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就有些明白了,八成是早起没来得及洗漱更衣就跑过来了。
十几个来示威的学生们被齐景轩羞辱一通,围观百姓不仅没人帮着他们说话,还被齐景轩一番歪理带偏了话题,有学生气不过,道:“我们也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王爷纵然以前没欺负过寒门之人,可如今欺辱了沈家不是事实?”
“你若喜欢沈小姐,就该三媒六聘的求娶,先羞辱了人家再求亲算怎么回事?还不是仗势欺人吗!”
“误伤其类?”
齐景轩嗤笑一声:“你跟沈大人是一类人吗你就上赶着物伤其类?”
“人家沈大人当年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之后遭人陷害打压,在一小小县衙做了十几年的县丞,任职期间任劳任怨,从未因此就怨天尤人,打理当地事务之余还抽空编纂了《营州志》,《太平史》《会安诗集》,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传扬出名声,被我父皇亲自下旨调来了京城。”
“你们几个又是什么东西?读了几年书?有进士功名吗?别说进士了,有些人怕不是连秀才都不是吧?这也敢拿自己和沈大人比肩?”
“怎么着?天下那么多寒门出身的穷苦人,因为一个穷字,所有人就都一样了吗?穷还成了你们光明正大攀关系的理由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和沈小姐一样才貌出众,担心本王哪天喝醉了就对你们下手啊?”
“这你们大可放心,本王不好南风!”
这话引得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哄笑,更有说书先生听闻消息,放下手头活计跑了过来,拿着小册子奋笔疾书,将晋
王的话一字一句记了下来,以便将来编话本子的时候用。
眼见着齐景轩占尽上风,有学生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你是皇子,陛下又向来最宠爱你,谁知道这些年你究竟做了多少坏事?”
“没准传出来的那些只是其中一二,像我们这样出身微寒的人即便被你欺负了怕是也没处说理,直接就被按下去了。”
“这次沈小姐的事若不是被当众发现了,说不定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呦”,齐景轩冷笑着扫他一眼,“你是哪个?一个还未出仕的学生罢了,一官半职都没有就开始学御史风闻奏事了?”
“本王活了十几年,要真有这种通天的本事,我的名声能像现在这么臭吗?还是你觉得那些被本王得罪过的世家大族都是傻子呆子,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趁机抓住我的把柄,任由我把事情按下去也不走漏些风声出来让人知道我的恶行?”
“御史风闻奏事好歹也得有点什么风声之后再奏吧,你这是既没有证据也没有风声,纯粹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啊?”
“你这样的人以后可千万别做官,不然回头给别人定罪全靠自己的想象,你怀疑别人有什么罪过别人就有什么罪过,疑邻盗斧说的就是你吧?”
那书生被怼的面红耳赤,咬牙道:“那你这次欺负了沈小姐总是事实,我们要求朝廷严惩你有什么错!”
“没错啊!”
齐景轩道。
“我是欺负了沈小姐,我也认罪了,我父皇也从未说过要包庇我。文武百官这会正在朝堂上骂我呢,我父皇八成也正挨骂呢。”
“你们觉得我应该受到严惩,大可联合书院的夫子一起上书请愿。各大书院都有自己的门路可以上达天听,你们可以在请愿书上骂我,告我,要求朝廷严惩我。”
“可你们不通过书院递交请愿书,旷课聚集到这里闹事算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你们书院的夫子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惧怕朝廷惧怕皇权,不敢为你们出头,逼得你们不得不自己来闹事吧?”
不管这些学生是哪家书院的,这话若传出去,他们夫子的名声势必受到牵连。若是如此,他们以后在书院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有人慌了手脚,忙道:“没有,我们夫子不知道此事。我们……我们只是自己一时义愤填膺才聚集而来。”
齐景轩颔首,意味深长道:“所以你们知道我与沈小姐的事之后没写请愿书,没跟书院的夫子商量,直接就打着为沈家讨公道的旗号跑到这里来了?”
“你们究竟是真的为了沈家,还是想趁此机会在人前露脸,博个不惧皇权的好名声?”
众学生闻言纷纷色变,有人面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有人涨红了脸,怒道:“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等读书人,岂会做这种沽名钓誉之事?”
齐景轩冷哼,将这十几名学生的反应尽收眼底。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你们之中一定有人是。”
“我劝你们速速离去,回去后好好想一想,今日是不是被有心人撺掇利用了,被人当了出头鸟。”
“我与沈小姐之事不过发生在昨日下午,到现在一天的时间都不到,朝廷还没定好怎么惩处我,你们就一副断定我会被人包庇纵容的样子,急吼吼地跑到御街上来静坐示威。”
“知道的说你们是读书人义气,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是被我的仇家收买了,这才急着跑来闹事。”
齐景轩确定他们之中一定有这种人,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谁。
前几世他都是事发后没多久就被关进王府禁足,对外面的情形只能了解个大概。
他记得这些学生每次跟禁军发生冲突后,死的都是一个姓梁的学子,这次这个姓梁的肯定也在其中。
齐景轩的视线扫过他们,一一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心中有了计较。
众学生抵不过他的“歪理邪说”,败下阵来,有人心生退意,拉着同伴离去,也有人还想继续留下来,但见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后终究还是跟着散去了。
齐景轩叉着腰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尔等不过如此”的样子,配上那凌乱的华服和糟乱的鸡窝头,活像只打了胜仗的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