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当皇帝,天底下谁不觉得伴君如伴虎,怕是也只有希锦那种脑子不好使的才能和这种人处下去!
不过这是未来的帝王,她就算再难受也得忍着。
她压下心中的无奈,硬着头皮继续道:“霍二郎回去取的,其实是一个要紧物件,是一个……”
她小心地瞄了阿畴一眼,这才低声道:“荷包。”
阿畴:“哦。”
希钰终于得他一个“哦”,便得到了鼓励,继续道:“我听说那荷包是我姐做的,以前订情的,是我姐姐亲手做的。”
她小心地看着阿畴的脸色,道:“
其实要说起来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曾经订过亲,大家都知道的,彼此手里有个贴身之物做个念想,也无可厚非,可,可——”
她仿佛很为难很为难地道:“可姐姐都要过去燕京城了,这如果传出去,我只怕对殿下的声名有碍啊……”
她吞吞吐吐,低着头,要说不说的,就很无奈的样子。
阿畴挑眉:“还有吗?”
希钰怔了下,这还不够吗?
你家娘子亲手做的荷包被外男小心收着,那外男还视若性命呢!
竟然还要问她还有吗?能有什么?两个人私下相会醉卧鸳鸯帐吗?
不过她自然没敢多说,只是摇摇头,很小声地说:“这倒是没别的,我只是听说霍二郎要随着一起,我怕,这到底路途遥远,万一有个什么,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阿畴。
阿畴却没再说什么,神情漠然,直接离开了。
希钰:“……”
这夫妻俩啊,绝了,可真是搭配,都一个模样的怪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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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阿畴忙得厉害,希锦也没什么合适机会问起来,便想着先把自己的买卖做好,这一日阿畴外出,恰那侍卫燕关和楚水也跟随着出去了,至于其他侍卫等,还拦不住她。
她就寻了个由头,说要拜访亲戚,让人准备了寻常犊车便出门了。
若是以往,必然是要风光,可现在希锦竟然不风光也好,她想悄没声出去看看。
于是乘坐着那朴素的犊车,希锦过去了云虎湾,这汝城水道是可以直通苏杭一带的,而这云虎湾则是汝城最要紧的一处港口。
到了港口时,舅父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了希锦,忙带了希锦过去港口的货仓。
这货舱难免有些发闷发潮,希锦憋得难受,不过为了银子为了买卖,只能忍了。
货舱中瓷器林林总总的,都是大小瓷器层叠相套,归置得密密麻麻,码叠在船舱最底层,毫无间隙,可以说是把这货舱都给塞满了。
这些货物都是走水路过去岭南一带,之后运往海外的,这一路耗费极大,自然是恨不得能多塞就多塞。
舅父叹道:“这船走一趟海外,其中耗费,不是寻常人能想的,是以我们这些瓷器必须要有十倍之利,这买卖才能做下去。”
希锦:“好在这些瓷器都是自家做的,到底是本钱低。”
舅父点头:“是,你看看这些,这些货都是运往海外的。”
希锦一眼看过去,根本无从挑起。
不过好在舅父早让人挑选了各样瓷器,都拿过来给希锦看。
舅父仔细介绍着,这些瓷器以青白瓷为主,器型各样都有,有常见的盘碗瓶壶,也有一些稀奇形状的罐,盒和瓷枕等。
希锦看那瓷器,花纹倒是繁多,有花卉纹、柳斗纹、菊瓣纹和飞凤纹等。
舅父道:“你看,这是我们的瓷器,我们的瓷
器偏青(),如果是官窑的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偏白一些。”
希锦好奇:“为什么?”
舅父道:“我们自己用了特殊钴料,这料子是从海外捎回来的,我自己偷偷用那料钴料做了一批,这色就显得好。”
他拿着那瓷器给希锦看,希锦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件青瓷罐,质地纤薄犹如纸片,细腻温润,清脆莹润,实在是上等瓷。
希锦惊叹之余,好奇:“那官窑怎么不用这个?”
舅父摇头叹:“这些料,都是从海外弄回来的,本来就不多,也说不好烧出来的色官家喜欢不喜欢,再说了,官窑想改动什么,都是一层一层地往上报,万一烧制不好,又是祸事临门,他们反而不敢轻易变花样了。”
希锦听着倒多少明白。
她拿了这舅父的瓷器和那官窑瓷器对比,纵然官窑瓷器更为细腻洁白,不过舅父瓷器中那光晕竟是流光溢彩的,仿佛有活水流淌,且上面的花卉似乎更为凝沉浓艳,便显得稳重一些。
她好奇:“这钴料是什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舅父便和她提起来:“这种钴料叫苏渤泥青,产自渤泥国,我们的舶船出海会经过渤泥国,他们要我们的绫罗绸缎还有瓷器,我们从他们那里买一些钴料来做瓷器,现在我们得的这钴料不多,不过如今大昭的瓷窑,敢用这种钴料的也少。”
希锦听着,越发感兴趣。
生于商贾之家,听到什么“稀奇”“不多”等字样,便觉得这里面或许有利可图,她自然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舅父见希锦感兴趣,便详细给她讲了,倒是听得希锦津津有味。
如此看了一番,希锦也就挑选了一批用了苏渤泥青的青瓷,想着带过去皇城试试,说不得奇货可居呢。
这时,舅父又带着希锦看了看定制瓷器。
舅父道:“你看,这个是大食国的定制,这椰枣和棕榈纹都是他们喜欢的。”
希锦看了看,这是一件青瓷杯,上面的花纹很罕见,入眼尽是异域之风。
她又看了其他几件,都很是让人惊艳,之后便见到一件,那是一件青瓷孔明壶,上面的纹饰却颇为罕见,竟是一小娘子站在蒲团上,袒胸披纱,扭着那身子婆娑起舞。
舅父给自家晚辈介绍这个,自然有些尴尬,他咳了声,道:“这种,他们也定了好大一批呢。”
希锦仔细看了看,也觉得有趣,便都要了。
如此挑拣好一番,希锦整整要了五大箱子的货,这已经很是不少了,估计能摆满一个瓷器铺子了。
舅父自然是不要钱的,不过希锦还是让他按照本钱算了:“若是不要,传出去,于殿下名声也有碍。”
舅父听着,这才勉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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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从那云虎湾回去府中,这次回去她静悄悄的,生怕引起阿畴或者侍卫的注意。
这买卖她是想先斩后奏的,万一自己提前说了,阿畴不让自己做了怎么办。
() 谁知道她这里刚进府,才安稳了心思,就听到侍女来报,说是族长大娘子来了。
因族长大娘子送了鲁嬷嬷过来,她心存感激,如今听着族长大娘子过来,忙让人迎进来。
族长大娘子一进屋,见到希锦,却是开门见山地问:“希锦,有个要紧事我得问问你。”
希锦:“什么?”
族长大娘子:“其实我也是听人提起来,才想起这一茬,如今皇太孙把你接回去燕京城,到底给你一个什么名分?”
希锦听着,心里一顿。
其实自从外祖母和自己说起这个后,她也想问问来着,只是阿畴忙,她又惦记着舅父那里的瓷器,是以还没开口。
如今族长大娘子突然问这个,她也是心里没底。
不过想想阿畴,他待自己并不差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总归不至于委屈自己,便道:“我和他结发夫妻,如今他虽身份不同以往了,但我总归是他的正头娘子吧。”
族长大娘子听闻,叹息:“希锦,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如今,还真未必是正经夫妻呢!”
希锦:“啊,什么意思?”
族长大娘子:“你想想,你们虽有婚书,可那婚书,那婚书——”
她无奈,不想提啊不想提,这事提出来若是让人知道了是要杀头的。
可她又不得不提。
她愁道:“我说希锦啊,你想想,按照你们的婚书,他是你的赘婿,你觉得这样的婚书,能拿出去吗?”
希锦:“……”
她一时也是意识到不对了。
那,那赘婿的婚书可是和普通的婚书不同!
大昭的婚书有草帖和定帖,还有通婚书,这些都是要官府留个副本并扣上红戳子的,而赘婿的婚书,在那官府留凭的通婚书上,是要特意写明白的。
比如要求成亲后的子女随母姓,比如郎君要在小娘子家中干活几年,若是不满年限或者逃走超过六十日,该如何处置等等,这些对赘婿都很是苛刻。
这婚书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给人看,特别是给那皇族宗室的人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怕不是直接把宁家给诛九族。
所以如果到了燕京城,有人问起来,或者谁非要较真,那他们还真没寻常夫妻的婚书,凡事口说无凭,文书为证,拿不出文书,那,那他们算什么?
族长娘子长叹一声:“我听说,在那皇城里,皇子纳夫人,皇太子纳妃,或者帝姬降嫁,宗姬族姬嫁,这些都是要按照皇室的那些规矩,要册内命妇,册皇太子妃或者皇妃,还要举行各样礼仪,什么宾礼什么嘉礼的,好多讲究,以殿下如今的身份,你应该是被正式册封,要举办宾礼,还要由宗室来抄录。”
希锦听着这么繁琐:“然后呢?”
族长娘子:“抄录的时候自然要看婚书的,你们的婚书不敢拿出来,皇家宗室就不能抄录,不能抄录的话,那,那你们的婚事就不算,在官家那里就不算!”
希锦蹙眉:“在官家那里不算,那我们算什么?”
族长娘子:“在宗室那里,你们是私婚,人家不承认的,就等于你们不是夫妻,这么一来,你过去了燕京城,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你在殿下身边是什么身份,算是正经夫妻吗?”
希锦听呆了:“不是夫妻,难道竟是苟且不成?”
族长娘子:“……”
她喃喃地道:“我也不懂,这,这,怎么好这么说的,我琢磨着总归是有个身份,但还是得问问不是,这样咱们心里才有底。”
希锦:“是,我得尽快问问他,探探他的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