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偏头。

沈见清和章煜寒暄两句，凑到到秦越旁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一会儿我一踢你脚，你就马上找我说话。”

“理由。”

“当然是救命啊。”

“这都带家长了，我真怕今天这顿饭下来，他把祖宗三代的底全透给我，让我有理也说不清。”沈见清压着声说。

秦越视线淡淡的，从沈见清脸上扫过，说：“可是他不交代这些怎么对得起你为他化了半个多小时的妆？”

沈见清，“？？？”化妆对她来说只是基本的社交礼仪好吗？什么叫为他化？

秦师傅果然是有“一天不怼她就会变哑巴”的特质在身上的。

尤其是今天，不怼她好像会格外哑巴。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听我指令行事。”

沈见清话一说完就帮秦越拉开椅子，示意她落座。

秦越没吭声，生理眨眼的瞬间，视线往章煜那边带了一道，然后坐下，立刻被陈薇缠住。

秦越话不多，但不是不善言谈，陈薇东南西北问哪儿，她就接哪儿，整体的聊天氛围很和谐。

而她旁边的沈见清……

秦越从一直留在她身上的余光里看到她抬手拨了6次头发，上下交换了4次叠着的腿，两只袖子明明都已经全部挽到胳膊肘了，还是不能阻止她继续去卷，如坐针毡的心情可见一斑。

她其实也不怎么好受。

身体上的。

有人每隔三四十秒就要拿高跟鞋的鞋尖磕她一下。

刚开始磕在运动鞋上，没什么感觉，后来上升到裸露脚踝，有点痛。

“唉，秦师傅，你手机响了。”陈薇推推秦越的胳膊，提醒她。

秦越说了声“谢谢”，忍痛翻开扣在桌上的手机。

微信上，刚刚睡醒的关向晨正在向她表达关心。

【你的闺蜜突然出现.jpg】

【越儿啊】

【你还下得了床吗？】

【要不要我去准备担架？】

【还是直接120？】

【biu~.jpg】

【禁止已读不回.jpg】

秦越回：【？】

关向晨：【别跟我装傻】

【你的沈姐姐，沈老师就是被我骗去照顾你的】

【啊哈哈哈】

【她一听说你出事了，担心得声音都不欲了哈哈哈哈】

【怎么样，她有没有把你疼爱得两腿发软，要死要活啊】

【笑容逐渐猥琐.jpg】

秦越眼尾的光往沈见清那边飘了一缕。

今天下午，她被门外的“男朋友”三个字扎到决定不再安分之后，只顾着嫉妒和占有，竟然到现在都没想起来问她为什么会去找她。

所以，真是因为担心她？

似乎是。

开门的那个瞬间，她清楚看到沈见清脸上的表情还很凝重。

秦越靠着椅背，对大鱼大肉“过敏”的胃倏地有些蠢蠢欲动。

她坐起来给自己舀了一晚胡椒猪肚汤小口喝着，顺便回复关向晨的微信。

【有事？】

【没事，就是耳朵痒，想听点带颜色的小故事】

【没有】

【好的，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在外面】

【嘛？】

【陪她相亲】

【？？？？？】【玩得好花】【你的心都不会痛吗？】

秦越一口猪肚汤含在嘴里，把快被沈见清踢断骨头的脚挪到左边，和左□□错贴着蹭了蹭，才又继续回复：【不痛

】

关向晨一口气发来半屏大拇指，总结道：【不愧经历过了21年的锤炼】【姐妹，牛还是你牛】【我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秦越；【/ok】

打发走关向晨，秦越还没来得及锁屏手机，微信就又震了。

她顺手切出来查看，是踢不到她脚的沈见清发来的。

【快找我说话！！！】

秦越一秒数一个叹号，三秒后镇定地熄屏手机，继续喝汤。

她旁边，已经快被“政治家”章煜先生的高谈阔论折腾疯的沈见清围观全程，表情逐渐走向不可思议。

在彻底崩裂之前被她稳稳制住。

“章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沈见清微笑着说：“我家的这个小师傅吃饭毛病很多，我先去管一管，省得她等会儿闹胃疼，扫了大家的兴。”

章煜扭头看了眼认真喝汤的秦越，说：“小姑娘很可爱。”

是呢，可爱的食言而肥，微信不回。

沈见清竭力控制着想掐人的冲动，侧身凑到秦越那边，咬牙道：“猪，肚，汤，好，喝，吗？”

秦越说把嘴里含着的那口咽下去，中肯评价，“一般。”

“一般你喝得全情投入，忘乎所以？？”

“没有。”

“秦越！”

秦越“嗯”一声，在耳朵边上听到了磨牙声，“你还想不想要我了？！”

秦越耳朵有点痒，她捏捏勺子，盯着碗里飘了一层油花的汤说：“下午不是已经给了？”

沈见清气结，她说的“要”和这个“给”是一回事吗？？？

是吗？！

“小沈，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凑那么近。”突然闲下来的柯良平笑问。

沈见清计上心头，脱口道：“小沈师傅胃疼。”

“不得了，疼得厉害吗？”柯良平关切地问。

秦越和瞳孔里堆满威胁的沈见清对视两秒，抬手捂住胃说：“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快去沙发上躺躺。”

“我去外面。我体质不好，空调一低胃就会不舒服。”

“哎呀你应该早点说的啊，快快，小沈，你赶紧带小沈师傅去外面缓缓。”柯良平催促。

沈见清眉心微蹙，脑子里快速回忆秦越坐她车那回，她好像刻意把空调打低了。她当时是想着秦越一路走出来会热，哪儿曾想她这么怕冷。

沈见清推开椅子起身，站到秦越旁边，说：“那我们去外面待会儿，你们慢聊。”

柯良平神情严肃，“别磨蹭，赶紧去！”

沈见清低低地应一声，朝秦越伸出手说：“走吧。”

是下午握过的那只，后来一路拉着她，干干净净，很有温度。

秦越忽略众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伸手搭到沈见清掌心，被她轻轻一拉就站了起来。

————

外面的温度稍微高点。

沈见清拉着秦越一路走到休息区，捏捏她的手，沉声问：“比之前还凉，胃是不是真不舒服？”

秦越在过来的路上已经信了“干坏事会遭报应”这话，闻言，她搓了一下已经被沈见清放开的手，如实说：“有点。我不太能受得了在密闭环境里开冷风空调，会恶心。”

沈见清叹气，“娇成这样，我以前怎么会发现不了？”

沈见清想不明白。

转念记起秦越那段有关“烫一烫手也就热了”的言论，她顿时没了脾气。

是她让秦越一去她家就先洗澡的。

被热水从头到脚蒸一遍，她的身子就是再娇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沈见清找了个空

位让秦越坐着，说：“我去找服务员要热水，你靠一会儿。”

没走几步，沈见清又快步折回来，把薄薄一件外套盖在秦越身上，说：“我马上回来。”

说话的沈见清弯腰在秦越面前，是她从没见过的角度，身上落着一层光，衬得她那双微微拢着的眉眼柔和又温暖。

秦越注视着，试探着用下巴蹭开盖到脖颈的衣领，恍然发现，这里面的温度和4岁那个冬天，她在沈见清脖颈里感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温度她过去一直在找，找到养成蹭衣领的习惯依然无果。

现在骤然出现，她不安分的心便趁机跳得更加张狂。

秦越放任着它，说：“沈见清。”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沈见清心尖一跳。

她中断准备离开的动作，就着弯腰在秦越面前的姿势说：“秦师傅，你的胆子有点大啊，这才刚出门，就不叫‘沈老师’了。”

秦越靠在沙发里，从头顶流泻下来的灯光稀释着她脸上的娇弱，她向后仰头，将缩在衣领里的下巴露出来，好让沈见清能听清她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沈见清，你会不会结婚？”

沈见清一愣，倏地笑了，“秦越，我也是同性恋。”

秦越说：“那你有一天会不会和哪个女人谈恋爱？”

沈见清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不会。”

这个答案在秦越意料之中，也是她想要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口酸了一下。

她提起被沈见清外套盖住的手，轻抚胸口，等它再次变得平稳之后，看着沈见清的眼睛说：“既然你身边不会有另一个人，那能不能让我一直睡下去？我也不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