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鼠日记(8)小松鼠一个慌张“唧”了一下
人生最难受的时候,就是别人吃得很香的时候,自己还一点吃的都没有。
我原本还想趴在餐盘里面,假装我自己就是一盘菜。可是,教授给的圆环一直硌着我,我连躺倒,头也是半悬在空中。于是,我只好垂着尾巴地坐在餐盘上。
不过这次不像是昨天还有个实验员点醒别人,我是个脆弱易碎的小松鼠。
今天大家都不理我,只有我手抱着核桃,静等着谁会良心发现,看到一只可怜的小松鼠连早饭都没有。至少可以给我一颗葡萄,我盯着旁边桌子上青翠饱满的葡萄已经好久了。它位置比我还高,我只要仰着头就可以吃到它。
可是他们聊天聊得正火热,于是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他们没注意到的话,我就咬一口。
这样那颗葡萄就是我的。
我突然又想起221B隔壁家种的水果。如果没有被好好保护的时候,小鸟或者其他动物都会吃上一口。它们都是咬一口而已,剩下的果子就完整地剩在那里。于是,隔壁家总是在抱怨果子被动物咬坏了,不能继续吃了。
一个坏心思就在我心里就像是门铃那样“叮咚”一声响,就浮了起来。
我可以多咬几个葡萄。
那样被咬到的都会变成是我的了。
于是,我专心地听他们吃饭,试图找准时机。
不过看他们吃饭,我也会觉得好冷,他们都是在吃面包,抹上一些我不爱吃的酱和吞拿鱼罐头,或者就是黄油,几个人里面有人喝果汁,还有人黑漆漆的黑咖啡。他们全程就没有多少滚热的食物,就像是在饭馆里面那些冰冷的水一样,让人降低食欲。
我们221B吃饭每次都是热乎乎的食物,就算是烤面包,也是热腾腾现烤现做,除了水果和沙拉之外,基本不吃多少冷食。
看着他们的早饭,我都觉得还是我昨晚的花生米香了。
我还忍不住去可怜教授。
他那么薄弱的身子天天吃这些冷食,寒气入体,肯定对他的身体有损伤的。要是我有在的话,我每天就给教授煮各种热乎乎的汤或者粥给他吃。
唉,他们连照顾人都不会,何况是照顾一只小松鼠呢?
我这么想一想,在心里面也原谅了他们。我还是自己多多照顾自己吧。
事实上,我颊囊里面还藏着两个花生米。
我就知道他们对我不上心,所以都知道自己要多照顾自己一点,私底下开始藏了一些食物了。
“昨晚说要查海登·斯托纳家庭,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正是早饭进入状态的时候,教授开口顺便说了了一句。从这句话里面,我大概知道昨天晚上,路易斯肯定是有把我和他的通话告诉了莫里亚蒂家族的。不过,我觉得路易斯并没有告诉他们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这是一种不假思索的判断。
如果一定要追寻原因,那肯定就可以算「路易斯宁愿和不知名的线上人物交流,也不愿意把我的旧手机送回221B」这件事。我个人分析,路易斯可能是不太愿意和夏洛克他们那边打交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正如那句欧洲中世纪的谚语说的「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对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他们来说,我的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他们能完全懒得理对方,都是一种和平相处的状态了。
“海登·斯托纳父亲是陆军炮兵司令斯托纳少将…”
路易斯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阿尔伯特的方向。
我知道阿尔伯特的军衔在那之上。
阿尔伯特一听这个名字,就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他。不过我从军的时候,他已经光荣牺牲多年了。只听说他家留有两个儿子,这么算起来,最小的那个孩子应该和路易斯年岁差不多吧?”
路易斯点头说道:“是的,在海登生父离世两年后,他的母亲后来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改嫁给现在的罗伊洛特医生。母亲那边有一笔比较可观的基金,每年可以进账40万英镑。”
“哦哦,还是个有钱的女士。看来少不了有些金钱财产的纷争。”
莫兰突然给了一个反应,把我吓了一跳。可是他给的情绪价值刚刚好,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跟着看向他。我下意识地也跟着向葡萄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我不急着一步达成目标,我们就是要稳,要出其不意,要悄无声息。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就得抱头痛哭,喊着为时已晚。
路易斯瞥了他一眼,“这确实有一些蹊跷在里面。三年前,斯托纳太太在去欧洲旅游中途突发心肌梗塞。遗嘱上立了条约,写着只有她两个儿子确保有长期稳定的工作,才能继承她的遗产,否则自己名下的财产都会给现任丈夫罗伊洛特医生。而罗伊洛特医生也因为继承了亡妻三分之一的财产,现在已经提前退休了。”
路易斯解释很多遗产条款要求,我简单讲遗嘱领取部分。
就是孩子们开始工作时,在法律意义上每年都可以领到斯托纳太太委托给律师保管的财产利息,每人十五万英镑。中间有累计一年没有工作,律师该年就不会分遗产利息给对方。这一项规定会一直持续到20年。20年后,两个人可以完全继承母亲的遗产。
而斯托纳太太的现任丈夫不受该条款限制。
此外还有一条,明显让人存疑的条款:「如果其中一方失去行为能力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领到遗产,而这部分的收益自然而然会归于他们的继父。」
这话落下来之后,莫兰又跟着插话,煞有介事地说道:“懂的懂的。我之前也有听说过,有些富豪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过于怠惰败家,确实也有设立类似的条约。基本上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干点简单的工作,这继承遗产也不费吹灰之力。不过能立这样的条约,基本也是对自己孩子的能力和性格有推测,正在推着他们前进。”
这样的「听说」对莫里亚蒂阵营来说毫
无吸引力。不过大家都没有打断他的发言就是了。
路易斯见他说完后,便说道:“海登和他兄长两人都是名校毕业,一个毕业于牛津拿到了奖学金,另一个也刚从伦敦大学说是毕业,在毕业时就已经拿到了世界百强的offer。”
路易斯这简单的话里面就点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到现在依旧也算是合理范围里面。一个母亲希望孩子们可以独立自主,也很正常,哪怕他们本身很优秀,但也不想他们因为太过年轻就有巨额的财产,没有对工作和生活的积极心。
因此他这话下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声音都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路易斯继续说道:“在九个月前,也就是海登的兄长朱利安(Julian)博士毕业,在帮忙照顾继父罗伊洛特医生的宠物时,不慎被蛇咬了一口,送去医院时抢救无效。”
教授说道:“细节是什么?私下养毒蛇这应该是不合规的。这位罗伊洛特医生有养危险野生动物的许可证吗?”
路易斯说道:“从我收集来的资料显示,当时海登也认为这可能是毒蛇,要求法医验证,解剖尸体,查清真相。结果从法医的检验报告来说,他哥哥朱利安并没有中毒,而蛇也送去了苏格兰场检查,发现虽然蛇看起来很像是原矛头蝮,头部也呈三角形,脖窄尾细,蛇身也是棕色的,但经过专家鉴定,其实养的是一种叫做绞花林蛇的蛇,头部和脖子部分很像是一个箭头。”
“两者有很明显的细节,绞花林蛇的头部鳞片大,而毒蛇原矛头蝮则是细鳞。此外绞花林蛇身上的纹路是上下错开的,但毒蛇则是上下对齐,细看还是分得出差别。”
莫兰又提出问题,“不对,我记得绞花林蛇也有毒性吧?以前行军的时候,有提到过。”
“毒性很弱,根本不会出现红肿。我碰到过,就算不去医院救治,伤口也可以自愈。”阿尔伯特纠正莫兰的话,说道,“不过对于体质过敏的人来说,恐怕就有危险。”
路易斯知道阿尔伯特想说什么,他摇着头说道:“苏格兰场的人也判断应该是体质过敏才会出现这种致死的情况。而朱利安本人并没有体质过敏的报告。于是苏格兰场就有了这样的结论:朱利安本人和家人都不知道他有过敏的症状。他在照顾宠物蛇遇到的危险,是属于意外事故。”
教授的声音透出深深的思量,“委托人认为这起案子是谋杀。”
从直接受益者来说,这确实是罗伊洛特医生获利。正如之前的遗产条例来说,如果其中一方失去行为能力的话,这一方财产直接归于继父所有。这一方失去行为能力,包括病倒或者去世的情况。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三年前斯托纳太太出事,是否也是同一个主谋。
“检查过海登从家中搬离之后的动静,唯一比较出格的是,他在一处私人化验所里面检测过一种药片,里面含有「乌头丨碱(Aconitine)」的生物碱毒素。”
乌头丨碱?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因为事实上,我听到他们在聊海登家的背景,又听到他们在说蛇的时候,我是想起了福尔摩斯的《斑点带子案》。原案子的凶手继父就是用毒蛇害死了委托人的姐姐,继而又想要害死委托人,结果被福尔摩斯反杀。
可是这里面变成了两兄弟。除此之外,就是用了「乌头丨碱」这种植物系生物碱,就不太符合利用动物杀人的案件特征。
我想了想,先把《斑点带子案》放一边,又开始思考乌头丨碱的毒性。
事实上,乌头丨碱这种毒素在很早以前,就荣登过悬疑小说的舞台。它因为毒性发作的时候,会呈现心脏发作的症状,而且难以探查,很多凶手都爱用这个手段。
最开始出现的在外国案例的,就是埃及艳后用乌头丨碱毒死她的亲兄弟。
当时因为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检测乌头丨碱,所以被认为是完美杀人的手段之一。不过在19世纪80年代,法医找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这个方法有点挑战人,那就是——「用舌头来尝受害者身上的□□提取物,检查是否有乌头特殊气味」。
当时,我翻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内心深处就很感激,我们现在生活在伟大的21世纪。
要是换做福尔摩斯的那个维多利亚的年代,我还和夏洛克他合作,还是他的助手。我很难保证,遇到这个案子,夏洛克不会让我去尝受害者的□□提取物。可要是他真的让我去做,我一定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