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一事是陆以朝先提出来的,而时间则由单奚泽定下。其实把成婚时间定在下月着实有些仓促,但单奚泽执意如此,而陆以朝也希望这样能令单奚泽多安心些,便也支持她的想法。
宫主要成亲了,苍明宫上上下下一时之间都为此忙碌起来,一开始众人还在因着该为自家宫主做嫁礼还是娶礼而争论不休,但单奚泽很快就下令让他们不必按凡俗婚礼准备,寻常婚礼中的某些环节也一概免去,像是什么上花轿,拜高堂之类的流程通通省了去。两人的婚服也非寻常嫁衣那般繁重,而是由丹朱依着初瑶的建议特意设计的改良版,因为陆以朝与单奚泽均是女子,再加上江湖中人本就不怎么爱遵循某些习俗规矩,所以婚服被设计得更为轻便,利于走动。
于是最终呈现出来的婚礼隆重却不繁琐,婚礼当日,身着大红婚衣的二人在苍明宫众人的见证下走向彼此。两人相视而笑,将同心结交换到彼此手中。
至此,便是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便不再需要两人出面,留絮和另一位护法张罗着安排其他人摆席吃酒,而陆以朝和单奚泽只简单同其他人说了几句,便被催促着进了婚房。
婚房内,陆以朝独自坐于床边。
婚礼上不曾以红绸盖头遮面,可现在身在只有她和单奚泽会进来的婚房,她却为自己盖上了盖头。
陆以朝静静坐了一会儿,终于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有人走到她面前。
而后,面前的人轻轻地揭起红绸。
随着眼前从一片大红色演变成具体的屋内布景,近在咫尺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
陆以朝抬头,与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对上视线。
与从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这一回,盖着盖头的人与揭开盖头的人对换了位置。
上一次紧接的是离别,但这一次却代表着相守。
这是真正属于她们两人的婚礼。
愿结同心,白首不离。
单奚泽持起一旁桌上的酒壶,往玉质酒杯中斟满了酒,而后端起两只酒杯,递到陆以朝面前,显然是要与她喝交杯酒的意思。
这交杯酒,她们其实早在数年之前就已喝过了。
不过再喝一回也无妨。
陆以朝接过其中一只酒杯,略微举杯,单奚泽以为她要同自己交杯而饮,便也将拿着酒杯的手往她这边又递近了些。
下一秒,陆以朝出其不意地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拥着她往前一倾。
因为毫无防备,单奚泽就这样被她一把带倒,径直跌在身后的婚床上。
“……以朝?”
酒杯里的酒险些洒了出去,好在单奚泽稳住了。她抬眼看向身上的陆以朝,眼神带着些许讶然。
陆以朝想起先前初瑶的话,不由得微笑着以指尖轻贴在单奚泽的唇。
“小泽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单奚泽眸光微闪,犹豫片刻后开口。
“上次……我是故意被刺伤,想要你心疼我。”单奚泽抿了抿唇,“我不该骗以朝。”
陆以朝摇头:“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单奚泽乖巧点头,而陆以朝依旧盯着她:“还有。”
“还有……?”单奚泽一时茫然。
“‘示弱’,‘温柔黏人’……”陆以朝把这几个词念出口,单奚泽先是怔住,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耳尖顿时红透。
陆以朝忍着笑意:“你看,你瞒了我这么多事情,是不是该罚?”
面对陆以朝的强词夺理,单奚泽有些无奈,但还是宠溺应道:“是。”
“让我想一想,要怎么罚你?”陆以朝思忖片刻,“不如,先喝了这交杯酒吧。”
单奚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直到开始喝交杯酒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要暂时放过她的意思。恰恰相反,陆以朝正要以此来罚她。
白玉酒杯抵在她唇边,角度慢慢倾斜。但以单奚泽现在的姿势,本就不可能将这杯酒吃下去,更何况陆以朝还有意将手肘上抬,让酒杯杯口愈发往她唇沿偏斜。
而单奚泽还得克制着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这样才能让陆以朝稳当地将另一杯酒喝下。
手臂越发酸涩。纵使她努力仰头,也无法喝下杯中全部的酒。
于是酒液从她唇边溢开,最终吃进嘴里的酒没有多少,大多都流了下来。
“唔……”
酒杯到底还是从单奚泽手中滑落,落在她婚衣裙摆上,将她衣裙打湿了大半,而后又滚落到地上。
陆以朝注视着被自己圈在身下的美人,如墨长发散乱在大红锦被上,酒液顺着下颌滴落,沿着白皙的脖颈滑入衣襟。大红的婚衣沾染了洒落的酒水,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女子目光迷离地望着陆以朝,本该冷淡的眼眸此刻水润犹如含了泪一般,显示出惊心动魄的艳丽。眼尾微红,更平添了几分色气。
“小泽放心。”陆以朝慢慢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会帮你弄干净。”
而后,陆以朝温柔地吻在她额间,慢慢往下,抵达她的嘴唇。
继续上次未完的亲吻。
同时陆以朝也记得要履行方才说的话,在单奚泽的唇上轻慢地舔咬,而后又沿着酒液滑落的方向曼延,无比细致。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单奚泽感到身上有些热。
尤其是陆以朝触碰过的地方,每一处都是热的。
她的头发有些乱了,陆以朝为她捋开黏在脖颈的细碎发丝。
今夜还长。
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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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明宫某处厅堂内,几个老熟人正在煮茶闲谈。
“什么?宫主和以朝姐跑去玩了?”初瑶沮丧,“宫主都度蜜月去了,我什么时候能放假啊?”
虽然不知道“蜜月”是什么,但大家大约可以理解她的意思。丹朱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水:
“可不是么(),咱们宫主自从成亲之后就开始不务正业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到处游山玩水,宫里的事务全都丢给留絮和我了。”
“那她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被众人议论的二人正在邻国某城游玩。
“小泽,要不要吃这个?”
陆以朝驻足于小吃摊边,指着摊上的糯米糕,兴致盎然地问身旁的陆以朝。
单奚泽还未来得及回答,忽而听得有马蹄声疾驰而来。她眼疾手快,立刻拉住陆以朝将其带入怀中。高头大马从旁边飞奔而过,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骑马者背影,身量娇小,似乎是个年轻的少女,对方只留下一抹绿影,看上去朝气勃勃。
单奚泽皱眉,脸色明显沉了沉。还是陆以朝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其实方才她站的位置并不至于被撞到,单奚泽显然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虽经历了这个无伤大雅的插曲,两人却也没有因此扰了情绪,陆以朝买了一份糯米糕,拉着单奚泽的手继续沿街逛着。
但逛了没一会儿,便听到旁边传来女子惊呼和哭求的声音,以及男子不耐的怒骂声。
今天遇着的事还真够多的。
陆以朝往发出动静的几人望去,身着布衫、百姓打扮的女子满脸惧色,她的手腕被一个像是护卫的强壮汉子牢牢把住,身边还围着另外几个同样护卫装束的汉子,以及一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脚步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因为那油腻猥琐的表情,一张原本还有几分英俊的脸庞显得狰狞可憎。
他轻挑地用折扇抬起女子的下巴:“跟着我不好吗?小爷带你吃香喝辣的。”
女子频频摇头,眼中蓄满了眼泪,反而更加显得楚楚可怜,虽打扮朴素却也难掩清秀,也难怪这好色公子会看上她。
眼看对方不从,纨绔公子脸上的表情越发变得不耐烦。
“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来硬的是吧?”他给身旁的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把她给我绑回府上去。”
看到这群人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路人议论纷纷,或是隐含怒意或是不忍摇头,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强抢民女!”
陆以朝听得旁边有人愤怒出声。她转头看去,是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大约是近几日进城赶考的。他一挥衣袖,便欲大步上前与那纨绔子弟理论。但他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一步,便被旁边的好心路人给拦下。
其中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小贩对着他连连摇头:“小兄弟,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