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一句师父,清冷又不失稳重的嗓音宛如一股林间清风,吹得虞望丘的脑瓜子瞬间不响了,看向刚踏进殿里的人,欣慰道:“遥儿你可算来了,”接着从桌上递给她一封拆开的信,“看看这个。”
方遥接过将书信展开来,发现是一封来自顺梁的求助信,上面盖着官府的官印。
她仔细又快速地把信看了一遍,这半月来,顺梁城中竟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孩童失踪,且数日前从河边打捞上来几麻袋被啃噬干净的白骨,已确认是妖物所为。
“在此之前,已有几位散修接到官府悬赏,前去追踪捉拿作恶的妖物,可全都下落不明,顺梁官府无奈之下求到了我宗门下。”
虞望丘捋了捋长须,看向方遥,“遥儿,为师觉得此事还是你去处理最为稳妥。”
以他的判断,那妖物至少是金丹级别,甚至有可能是元婴级。信息太少,情况太急,除了方遥,派谁去他都不放心。
方遥没有犹豫地应下:“徒儿即刻就去。”
“师父,不然就让我同师姐一起去罢。”
景郁抱剑上前,仍不死心地向虞望丘请求道。
他是个在宗里待不住的性子,又一向对斩妖除魔这种事分外热衷,可他容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上次接到某个小宗门的委托,去帮人家去除妖,结果妖是除了,把人家的护山大阵也毁去一半,害得师父自掏腰包赔了三千灵石,之后便再也不许他出任务了。
虞望丘当即驳回:“你师姐一人就够了,去这么多人做什么,宗里事多,再说你师姐走后,没人给弟子们上剑道课了,你跟守拙还得轮着代课,你还是给我老实留在宗里。”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方遥和几个师弟妹一同从执事堂出来。
苏明画往她手里塞了好几瓶丹药:“师姐,你这趟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虽说大师姐做事向来让人放心,但是顺梁城这事,她总觉得有点古怪,不像是寻常小妖作乱。
方遥心里有点放不下那俩孩子,看向三个师弟妹道:“我此行少说七八日,多则半个月,阿正和阿圆刚开始学识字和练剑,你们若得空,帮我多照拂他们。”
苏明画信心十足地扬眉:“师姐放心。这个包在我们身上。”
不就是带崽嘛,而且她觉得她那俩个师侄儿都乖萌乖萌的,肯定很好带。
方遥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嘱咐:“对了,你们若教他们剑法,记得教慢些,一天学半式或一式就好。”
“等会师姐,”苏明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天一式?这叫慢?我记得当初师父教我们,可是七天学一式啊。”
“阿正他是天生剑心。”
“……”
天、生、剑、心?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崩裂之势。
乖乖,金属性单灵根加天生剑心,大师姐是生了两个什么怪物出来?
方遥没什么要带的行李,一把剑,一个装了些碎灵石和丹药的储物囊就足够上路。临行前,她想了想,还是要跟谢听和俩崽崽说一声,复又返回了凌云峰山顶一趟。
此时已日头渐西,俩个崽崽练了一天的剑,精力见底,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在桌边闷不作声地扒饭。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现在就要走?”
谢听见她来了,给她布上碗筷,却没想到得知的却是她要下山远行的消息。
“嗯,顺梁那边事出紧急,恐是妖物作乱,耽搁不得。”方遥道。
顺梁离宗地尚有些距离,御剑要俩三个时辰,她打算连夜赶路,在天亮前抵达顺梁。
“我已交代好我的几个师弟师妹,这几日,让孩子们先跟着他们学字练剑,”
方遥看了眼埋头吃饭吃得正香的俩孩子,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貌美体弱的凡人道侣身上,想到席知南砸野果的事,其实比起俩孩子,她倒是更担心他多一点。
“若有人为难你,不要独自忍着,和他们说也是一样的。”
谢听温顺点头。
方遥交代完,便匆匆地走了。
“爹爹,娘亲做什么去了?”
俩崽崽光顾着干饭,没注意听他们讲话,直到方遥走了,才后知后觉地问起爹爹。
妖物作乱……
谢听眉尾轻挑,若有所思。
—
是夜。
雾色比以往更浓重一些,月色只露出边角的浅淡光晕,夜色漆黑如稠。两个崽崽已偎在谢听身边睡下了。
他用神识将院落四周清查过一遍后,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玉短笛,放在唇边悠悠吹动。奇异的是,这短笛并未发出声响来,人耳听不见的声波如同水波涟漪般扩散出去,却连树梢上休憩的鸟儿都未惊动。
半炷香之后,院落墙根处的土壤松动,顶出来一个小鼓包。一只短肥的红鼻子鼹鼠顶开土包,紧张得用鼻子嗅了嗅四周,确定周围安全后爬了出来,原地化作一个身材清瘦颀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往前刚迈了一步,“哎呦”一声险些被一个小石块绊飞出去,好在及时扶住了窗台。
他赶忙从袖口掏出一副琉璃眼镜带上,隔着窗,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方看清了倚靠在竹榻上的男人面容。
当下激动得险些落泪:“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