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话语,说出来,先需要经过耳朵,再被传到大脑的听觉区,最后是理解区。至于最后的最后能不能超脱规则外传到心脏区,就要看这句话的力量强不强了,有没有这个魅力。
公主的话却总能打破规则,直击心脏。
元归云作为亲身体验者,又眼睁睁看着两个末世男人的沦陷,已经非常认同公主自身语言的魅力了。
江西糖却感觉到受宠若惊,他甚至觉得Daddy是在哄他高兴。
“我会聊天吗?我一直都不怎么会讲话啊……”
元归云:“公主一直会的,只是之前不说,现在愿意说了。如果以后遇见问题,公主会愿意尝试着开口去沟通吗?”
江西糖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看着元归云的灰眸,感觉到那种他给出的回答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都可以的强大包容感,一下子给了他力量,让他觉得答应下来,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江西糖最终认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先沟通完后,再掉眼泪。
方月夜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嘴唇微动,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安静下来。
遛鸟大人被忽视了好久,不太高兴地又故意呜呜呜哭起来,说现在就要去偷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激动了,刚闹了一会,他突然身体不动了,虽然依旧趴在地上,但浑身的气质却忽然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归云第一时间看了过来,低声喊出了他的名字:“何必。”
与此同时,江西糖看了遛鸟大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留下的阴影太深,他明明没有跟Daddy一样认出了何必,但是何必刚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又开始反胃,想吐。
方月夜看傻了,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好格格不入:“……”
元归云聪明敏锐到了妖孽的地步,而糖酱……居然成为了人形的何必检测器了?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何必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从爬山虎的叶子中,拿下了提前绑上的漂亮花花,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他总是喜欢脱/光,我也藏不了什么东西,只能藏一朵花当做歉意。”
“花放着,你走吧。”元归云说。
何必又跟江西糖说了句抱歉,并且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拿那些资料给他看了。
“这是我第一次求婚,不太懂,伤害到你了,实在抱歉……需要我帮忙找心理医生过来吗?”
何必想弥补,但元归云没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何必只能遗憾地离开。
“我会采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来追求你,我已经在学习资料了。”
资料……又是资料。
江西糖就像社恐猫猫躲人一样,将自己的脸藏在元归云大衣后面,不去看何必,他太抗拒了。
何必留下这句话,临走的时候,瞥了方月夜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感,像是再看一团空气。
方月夜却忽然笑的特别灿烂:“何父,你身上穿的可是我的外套呐,不准备还给我吗!我可是很喜欢这个外套,不舍的丢弃呢。”
“抱歉。”何必说:“洗干净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方月夜:“呐呐呐,可我现在就要,好为难哦,那怎么办啊?”
没什么好为难的,何必直接脱掉,就算脏衣服,他也叠好放在了方月夜脚边。
“我会让人送一套新的给你,再一次跟你说抱歉。”
何必说完就离开了。
他除了对待元归云很厌恶,对待其他人,都算得上彬彬有礼,没有眼高于人。哪怕对待混乱群体的大群主方月夜,也是如此。
方月夜脸色抑郁地一直等到何必彻底离开,才对元归云说:“我最厌恶的就是他这一副虚伪的模样,噢看着太想吐了。”
元归云却若有所思:“他不是装的。”
“不是装的呐,那就更让人想吐了。”方月夜冷笑。
既然做了恶人,又摆出一副善人的模样做什么?都不如混沌群体内最垃圾的群主来的坦坦荡荡。
因为何必出来的很突然,糖酱又不舒服,方月夜也没有久留,他说要按照遛鸟大人给的提示,再去查一查白肉的事情。
临走时,见糖酱不舒服先进屋了,方月夜才终于想清楚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你没觉得你教糖酱的方式不对吗?”
方月夜赞同糖酱很会聊天,但是这是末世:“你总会有保护不到糖酱的地方,没人知道明日跟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我能感觉到你很强,你应该教糖酱也变强,只有自己的实力变强大了,才能立得住,什么都不怕。”
“这是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公主想让自己的实力变强?”
方月夜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元归云嘴里说出来的:“谁不想变强?更何况,糖酱他都叫你Dadd……很明显,他很崇拜你呐,他想成为你这样厉害的人。”
方月夜昨天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搞什么……情趣……咳咳咳今天才发现,是自己草率了。
糖酱只是单纯的崇拜元归云而已。
“这是你的想法。”元归云又语气淡淡强调了一遍这句话。
方月夜:“可我觉得糖酱也是这样想的啊,你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不让他成长吧?或许糖酱现在还不太懂,但总要有人引导他变强吧?你不想吗?”
元归云沉下声:“这是我第三遍说了,这是你的想法。”
方月夜真的搞不懂了。
元归云说:“我一路学习走过来,懂得太多,没有人比我更会做人了。所以,我不会告诉公主他的路该怎么走,一切都要由公主自己决定,他可以想变强,也可以继续选择保持现状,也可以半路变强后又退缩了回去,这都是公主的自由,不需要其他人的干涉。就连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我都不会跟公主说,你能听懂吗?”
方月夜听不懂。
“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地走了一条变强成长的道路,就觉得所有的弱小者,都要走你这一条路。”
方月夜沉默了,这句话,他听懂了。
“我只是……呐……呐不想让糖酱有一天,会经历过我经历的痛苦。弱小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苦难找上门折磨呢。”
元归云说:“公主的人生,你的意志说的不算,我的意志说的也不算,没有人能说的算。”
公主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说什么他都听,给一点好处,他就能天真的笑很久。
这种情况下,给他指导他人生的方向,说你要变强大,你要变厉害,不是保护,是人类最喜欢做的控制。
“人很少会是自由的,但我希望公主是自由的。”
“你听见公主叫我daddy,你看见的是他对我的崇拜,对我强大实力的渴望,但你看不见的是,他再试图跟我建立更稳定的关系,好尽可能地吸取我身上的安全感,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daddy的称呼是公主主动提的,是公主的潜意识教公主这样去做的。
因为公主需要他能提供的安全感去平静,去生长。
他答应了,关系建立,公主就成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成长的避风港,才敢慢慢学会爬,学会走,才有勇气去面对新鲜事物跟陌生的情绪。
“被牵制的人,从来就是我。”元归云看的很明白:“总有一天,公主会丢弃这个称呼,不过那时候,你一定也看不见了。”
“你不懂公主,你也不懂我,你甚至都不太懂你自己。”
方月夜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他发现自己听完后,确实不理解,且对两人的关系陷入更深层次的迷茫。
弱者不应该变强大才会更好吗?
他喜欢糖酱,他以前曾经弱小,所以他希望糖酱可以变强,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清澈,可以一直快乐下去。
是他错了?还是元归云是在诡辩?!
可最后那句——
“我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公主,但公主绝对需要一个daddy,你真是觉得,在这段关系中,强势的人是我吗?”
方月夜开始跟江西糖那样头痛了。
他真是不明白,到底是自己不懂做人,还是元归云太懂做人了?
方月夜最后只能想,以后,他不要跟元归云单独聊天了。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