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归冷,可下雪真的好漂亮。
铺天盖地的雪花飘落,压上树梢,覆满屋顶,将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纯白圣洁,看上几眼,就叫人不自觉弯了眉眼。
转头看见书桌上的一副黑色皮手套,苏茵缩了缩手,拿起手套下楼,准备还给顾承安。
然而,一大早就出门上班的顾承安没给苏茵这个机会,两人面都没碰着。
到了厂办,苏茵在二楼楼梯口碰见哼着红灯记的李念君,两人打个照面。
“念君,怎么这么高兴?”
“茵茵!”李念君小碎步上前,拉着苏茵到一旁角落,“你是不知道,孙若依母女俩昨儿丢大人了!”
“啊?”苏茵这几天自己都心乱如麻的,哪有心思注意别人,“发生什么事儿了?”
…
通过工农兵推荐名额成功进入大学校园的孙若依此时正哭丧着脸拉着辛梦琪在厂办大楼三楼财务室门口的走廊诉苦。
“梦琪,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爸以后会不会真不管我了,只念着李念君啊?!”
辛梦琪被孙若依的哭腔嚷得脑袋疼,颇为不耐烦道,“你和你妈怎么回事?以前不是经常把李念君气得半死,让她和她爸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吗?现在怎么你们出问题了。”
“我也不想啊。”孙若依想起昨晚的一幕。
放寒假回家的孙若依心情挺好,自己是高贵的大学生,李念君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以后两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总有一天,继父李红兵会为自己这个继女骄傲,看不上李念君这个亲生闺女。
可回家一阵子,她发现李念君当真是转了性,隔三差五给继父李红兵泡茶,陪着看电视,还和他下象棋。
不光是下象棋,每回还打赌,一局一块钱,她虽说不太会下象棋,大概也能看懂,继父就是每局都在故意输给李念君!
自己寒假期间,每个月零用钱只有六块钱,可李念君随便赢一盘象棋就能赚一块钱,她看得眼热。
辛梦琪翻了个白
眼,“那你就说要去下象棋?”
“我想着气不过嘛,我爸区别对待!我也能赢!”
楼下,二楼楼梯口走廊处,李念君笑得得意,仿佛多年恶气都出了。
“我下象棋是我爸从我小时候手把手教的,她,哼,孙若依会个屁,我们父女俩下着玩儿,我爸就愿意输给我,借口给我零用钱,她还不满上了。”
“然后她就要和你比?”
“对呀,我连赢了她五局,让她给我五块钱!”李念君昂着头,嘚瑟得不行,满满都是骄傲,“结果她还耍赖,非不给,我爸就在旁边暗示她先给我,后头我爸给她补上,她输急了眼觉得丢人,哪里听得出来我爸打圆场的话,直接吼我爸…”
苏茵微讶,“她居然吼你爸?”
据苏茵了解,孙若依和付海琴一直是哄着李团长的,两人在李团长面前一直表现得温柔大方懂事贴心。
“我这回算是明白了,人一旦急眼了,再厉害的伪装也会掉下来。她那时候居然吼我爸,说你偏心李念君!”
李念君轻蔑一笑,“老李这人一向好面子又爱替外人考虑,大多数时候都是委屈自己和自己人的。孙若依这话当真是丧良心,我爸当时就冷了脸。”
苏茵没想到李家发生的事情这么精彩,“然后呢?”
“我就想着不得添把柴啊?也学着她以前装可怜的样,委屈巴巴地说——都怪我要下什么象棋,害得你们吵架了,是我不好。我爸一听更觉得对不起我了,直接对孙若依说了重话。”
苏茵捏了捏李念君的脸颊,“完了,你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李念君浑身一哆嗦,打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行,我学她说了一句话,做了半宿噩梦!”
苏茵被这人夸张的表情逗笑,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开,等到了三楼,猛地看见还悲伤的孙若依同辛梦琪说话,苏茵立马想起李念君学的那句话,差点没憋住笑。
只赶紧走进办公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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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管局这头。
“同志,你昨天那话什么意思?”
中午,昨天带头闹事的李教授儿子李兴国找上门,虽然顾承安看着比他小好几岁,可他总觉得这人说话霸道,却让人不自觉信服。
一番寒暄,这不就请人上国营饭店去了。
“老哥,我跟你说个实话,你找人上那四合院门口和租户闹没用,吵半天能顶什么事儿?事情该找谁办还得找谁办。”
李兴国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申请房子物归原主不容易,打申请都不一定有地儿交,加上他一开始就把房管局负责此事的赵主任得罪了。
“你怎么得罪人了?”顾承安嚼着花生米,漫不经心问道。
“就找他问情况,能不能办,他爱答不理的,我就和他吵起来了。”李兴国在父亲下放那几年,跟着母亲过得苦,渐渐便养成了一副蛮横性子。没有这样的性子,那些年,日子只会更难过
,受尽欺负。
“赵主任这人吃软不吃硬。()”顾承安点他一句,“赵主任最喜欢听人说好话,一爱烟,二好酒,喜爱逗蛐蛐儿。烟只抽大前门,酒只喝五粮液,蛐蛐儿独独喜欢铁蛋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李兴国越听眼睛越亮,这些事儿一般人还真打听不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寒冬腊月的,烟酒好办,蛐蛐儿上哪儿找啊。”
顾承安仰头焖口茶水,“你打听点卖铁蛋子的好去处,赵主任又不缺那点买蛐蛐的钱,最好能遇上行家,他就喜欢和懂行的大谈斗蛐蛐儿经。”
“也是!”李兴国一时激动起来,忙活一阵,终于把事情办齐全了,更是恶补了斗蛐蛐儿的门道,这才上赵主任家拜访去。
等人红光满面再找上顾承安已经是小半个月后的事儿,“老弟!你这法子不错,我送的东西全送赵长荣心坎里去了!”
顾承安又被请来吃国营饭店,羊蝎子下肚,满嘴飘香。
“事情办成了?”
“八.九不离十了。”李兴国得了含糊的一信儿,已经将申请交上去,只要能交上去,就算是打开了门路。
现如今,大运动结束,混乱的局面正在渐渐归正,只忙忙碌碌中许多事情得走些路子,不然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压根成不了事。
“这回多亏你了,老弟!你这朋友我认下了。”李兴国跟人碰了碰杯,只顾承安下午还要上班,便没喝酒,以茶代酒。
“好说,李大哥。”顾承安当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是个狠茬子,只有些一根筋罢了。
“不过我有点好奇。”李兴国终于有机会问出疑惑,“你怎么一开始就准备帮我?”
顾承安放下茶杯,看着李兴国,这才微微一笑,“你准备卖房的话,直接卖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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