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她们,献祭她们(),恏??豣?咛?虎???葶?罠N???????
?衬東?豛?秊杒?[()]?『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初时的情绪波动,早已沉寂下去。
母亲的苦衷也好,执念也罢,沈曦照并不在意。她的情绪寡淡,很快从眼前的对峙中反应过来。不需要搭理这些后续发展,她始终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她的任务,与对峙双方争执的焦点无关。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走到现在,属于原主的剧情,已经彻底走完。
沈曦照抽剑而出,血喷涌得更多了。清音那双明亮的眼睛,随身体的倾斜,软软倾倒下去。
她的目光,始终不曾从沈曦照脸上移开,含着淡淡哀伤,又仿佛早已预料到命运。
一声释然般的叹息,轻轻盈盈拂绕过沈曦照耳侧,太轻太浅,风一吹便散了。
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脑内回响,或许仅仅是沈曦照的错觉,冰冷无机质的嗓音,居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崽崽,杀掉她们,让她们为你献祭,亲密值达到满值,我们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亲密值该怎么达到满值?
答案早就不厌其烦地暗示给她了。
一旁,莉莉丝和江思雨都愣住,眼睁睁看着沈曦照扶住清音身体,轻柔将她放倒,震惊到失语。
半晌,莉莉丝才蓦然瞪圆眼睛,一扯尾巴,尖锐疼痛从尾根传来,她轻“嘶”一声,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跺脚高喊:“你在做什么!”
清音的执念,是她尾骨制成的剑。
命盘就在沈曦照手中,伴生物就是莉莉丝致命的软肋。她甚至不需要主动动手,只要摧毁命盘,莉莉丝便会死去。
沈曦照仔细端详她的脸,这三人中,无需多说,天真纯稚的莉莉丝,与人鱼的性格太过相似。连那点狡黠的小聪明,全都如出一辙。
莉莉丝的脸明显白了,惨然注视她拿出的命盘,嘴唇紧抿,嘴角深深垂落下去。
“你也要杀我?”
她还抱着自己那根尾巴,像一只濒临绝境的猫,浑身毛发炸开,竭力膨胀身形,自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敌人。
这次,她没再往沈曦照身边来,寻求一丝可靠的安全感。
唯一给出的信任被彻底摧毁,向来性情直接的莉莉丝却未发怒、质问,身形摇摇欲坠,只哑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刚才不杀清音,现在却要去杀?既然现在要杀,刚才因何不杀?
她真信了婆婆的鬼话吗?莉莉丝能感觉到,沈曦照很有主见,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被别人的意见左右。她不信,她是因婆婆的蛊惑动摇。
她想要一个答案,但沈曦照给不了她。眉眼愈发浅淡,安抚般轻轻一笑,捏碎了命盘:“乖,睡一觉就好了。”
“花很好看,”她说,“我很喜欢。”
死亡是什么?
() 对于在各个世界穿梭,主动杀死过她们无数次的沈曦照来说,死亡或许是希望,是祝福,是解脱,是一场久违的好梦。
江思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剑,垂下来的那截剑穗已经褪色,呈现出饱经岁月沧桑的痕迹。显然被她照顾得十分妥帖,虽然卷起毛边,却完整如初。
她瞧着这一切发展,仿佛词穷,怔然道:“师妹,你......”
她好像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位师妹,好像从来没明白过她的想法。
沈曦照歪头看她,总觉得她和陆清不太像,江思雨纯善过头了。
她的责任心太强,无法完成自我救赎。她从高高的云端跌落,不断坠落,被肮脏的泥淖吞噬。被自己的责任心拉扯,没办法释怀,只会一步步走向自毁。
也可能是,倘若陆清没有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脱离了她的折磨,或许仍会偏执,却不至于达到,之前那样半疯半癫的可怜模样。
沈曦照从芥子囊内拿出那条新剑穗,抬手递给她。
江思雨沉默着,伸手来接,沈曦照的手却退了一段距离,指向她的旧剑穗,微笑道:“师姐,我们交换。”
江思雨顿了顿,慢慢伸手,将佩剑横转过来,小心翼翼去解上面的剑穗。
母亲大概误会了沈曦照的意思,帮她死死缠住寇迎夏。寇迎夏脱不开身,无法阻拦,厉喝道:“江思雨!不能给她!”
声音遥遥传来,江思雨往那边看了眼,心绪翻涌,沉默不语,继续手头动作。
沈曦照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几次找不准位置。一个简单动作,反复重复了很多遍。对剑修而言,这种情况简直是要命的疏漏。
她平静问:“师姐怎么不问,为什么。”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江思雨终于解下剑穗,在手上晃了晃,端详它的模样,苍白脸上甚至浮现出淡淡笑意。
“仔细想了想,反正要死,能死在你手里,反而更好。”
她甚至有些歉疚。
“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太为难师妹,为我自私自利的愿望,却平白惹得师妹手染鲜血,还要为我难过。”
说到这儿,她从剑穗上转开视线,出神盯着沈曦照的手。清音的血蔓了上去,猩红染脏了薄玉般的手。
鲜血还没干,沈曦照跟着低头,擦了擦剑穗,擦不干净,歉然道:“染脏师姐的新剑穗了。”
江思雨觉得此刻的师妹太过陌生,让她看不明白。
仿佛深海涌动的暗流,在悄然寂静中无声爆发,等人觉察出来改变时,往往已经酿成一场铺天盖地的海啸。
总是太迟了。
她将旧剑穗干脆利落递去,这次,对面人同样痛快,江思雨接过这条崭新的剑穗时,甚至还能从上面,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
淡淡馨香在鼻尖萦绕,裹挟着心满意足的安心感,江思雨甚至不由自主抬起剑穗,将脸埋进去,深深嗅闻。急切搜寻属于她的任何味道,试图为自己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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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到令她会心一笑。
象征美好的事物,被一件件无情摧毁。代表回忆的物什,接连灰飞烟灭。
旧人染血的笑颜满足至极,江思雨眼神明亮,紧紧握住剑穗,沉静安然,完全不像迎接死亡。
“师姐,对我们来说,死亡才是新生,”沈曦照由衷道,“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师姐,做个好梦。”
这方空间的残忍杀戮,并未影响外面的战局。她们仿佛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寇迎夏和其他人的怒斥,隔得太深太远。静谧的角落,生命悄然流逝。死亡宛如一首轻柔的安魂曲,为其奏响最后的挽歌。
沈曦照甩干剑尖上的血珠,垂头看去。江思雨面容宁静祥和,眉眼弯弯,仿佛沉浸在一场美好的梦境中。嘴角微微上扬,尽是满足与欣慰。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犹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待微风静止,涟漪从深到浅,渐渐微弱,直至消失。
她的死亡没有挣扎,没有恐惧,只有宛如月光般,柔和的宁静。
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旅人,经过漫长跋涉,终于找到可以安心休憩的港湾。在梦的怀抱中,安详踏上未知旅途。
【——滴】
【主线任务1、2,已完成】
【恭喜任务者完成本世界所有主线任务,辛苦了,您随时可以选择脱离本世界】
沈曦照扔掉剑,安静抬眼,于重重人影的阻隔之中,目光与母亲交汇。
那双眼情绪复杂,仿佛灵魂被生生撕成两半,彼此奋力拉扯。
温情的部分,在无尽痛苦中沉沦,想要逃避,却又无处可逃,眼眶红得吓人,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
无情的那一半,却死死控制声喉,在严厉斥责与轻柔相劝间徘徊。威胁与哄骗轮番上阵,还想逼迫她帮她达成夙愿。
沈曦照无心再看,拿出手帕,慢慢擦拭手上擦不干净的猩红,柔声吩咐。
【走了。】
沈曦照像一片轻飘飘羽毛,毫无依托,不断下坠。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远离,视线变得模糊,耳边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她径直坠入深海。
深不见底的黑暗张开手臂,不容置疑地将她纳入怀抱。水流仿佛自有生命,迫不及待地汹涌而来,恰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全方位将她包裹。
沉重的水压,无法逃脱的束缚感,连同缺氧的窒息感,一同浮现上来,沈曦照胸腔火辣辣疼,仿佛置身于永恒的囚笼。
她不断下坠,持续下坠。
意识愈发模糊,待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感觉身体突然一紧,似乎被一双手从水里捞出。
温热、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她腰身,将她送出水面。
沈曦照勉强睁眼,睫羽挂满水珠,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
() 清,好像被一层水帘遮住,只有朦胧的光影在晃动。
四肢虚弱到抬不起来,面前人似乎觉察到她的难受,抬手帮她擦拭,声音低哑柔和:“醒了?”
是废话,沈曦照仍慢慢回应一声。她被她半困在怀里,手自然虚虚撑住她胸口。
可触手时,却觉得不对,一片冰冷滑腻的触感,类似金属的冰凉手感。
像是甲胄,又太薄了,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暖热的体温,以及其下心脏急促的跳动。
眼睫上的水,被小心翼翼擦干净,沈曦照正要睁眼,那手指却无声移动,轻柔按住她的眼睛。
嗓音紧绷:“姐姐,我有点怕,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害怕。”
沈曦照缓缓抚摸过她的胸甲,摸到层叠环绕的狰狞尖刺,犹如一柄柄致命匕首,随时准备洞穿敌人身体。
肩头、手肘,同样有类似的凶猛武器,以及非人的、类似鳞甲的纹路。
她心里大致有了数,手下能感觉到,对面人的呼吸越发急促,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她的沉默犹如煎熬的审判,令她坐立难安。
她问:“宋清?”
对面人哑着嗓子,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个短音:“嗯,我在,姐姐。”
沈曦照弯唇,轻轻点了点她的胸膛:“你没有记忆吗?你觉得我会吓到?”
她听到小小的吸气声,大概宋清也想到她刚刚杀她时的干脆利落,即便如此,依然不够。
宋清沉默许久,才鼓足勇气,挪开遮挡她眼睛的手,小声道:“那姐姐可不许怕我。”
声音低得像委屈撒娇:“是姐姐自己说的。”
她的手臂撑在她背后,将沈曦照扶坐起来。手臂坚硬如铁,沈曦照后背被硌痛,不由皱眉,好奇心被彻底激发。
但一睁眼,瞧见宋清现在的模样,还是不免一怔:“我以为你变成人鱼,就已经够梦幻了,你居然还能......变成虫子。”
宋清周身覆盖着一层绚烂的鳞甲,像人鱼那个世界的外骨骼,却远比那更绚丽夺目。
鳞片纵横交错,宛如璀璨的星河碎片,相互拼接而成。鳞甲表面,流动着灿金纹路,在光线的折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漂亮却不狰狞,强大却不可怖。
沈曦照抬手,本能摸了摸她收拢在背后的虫翅。虫翅呈现出半透明,边缘锋锐如刃,大概削铁如泥。可颜色却如琉璃般纯净,瞧着格外无害。
似乎十分敏.感,沈曦照一碰,宋清便是一抖,连头顶的触角跟着颤抖。
恶劣的姐姐手还摸着虫翅,视线却又被另外的新奇东西引开,目不转睛盯住触角。
宋清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思忖什么坏主意,无奈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抱起:“姐姐,不要乱摸。”
除了这些明显的异常,宋清的身形,倒是与人类相似,只是脸上同样蔓延着玄妙纹路。
灿烂的熔金虫纹华丽繁复,与金色的竖瞳相得益彰,充斥着一
股强烈的异域风情。
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强大掠食者。
她身体的每一处构造,都在陈述这个事实。
宋清将她扶站起来,沈曦照环顾四周,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除了那个盛满修复液的医疗舱外,似乎连粒灰尘都没有。
与东塔中心的格局太像,沈曦照不免吐槽:“是不是偷懒,用了同一个建模场景。”
宋清听笑了,正要开口,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曦曦,离她那么近做什么?”
宋清的笑意瞬间收敛,无声握紧拳头。沈曦照回头,看到母亲熟悉的脸,裹在严密的防护服内。但这次,她似乎再无顾忌,抬手摘下面罩。
与最后一个世界里,深受影响的母亲不同,她的语气亲昵柔和,自然而然透出亲近,“还没想起全部记忆?”
眼神扫过宋清,是难得的冷肃,不难看出,其下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以至于忘了,她是来自天外的入侵者,是毁了我们家国的刽子手!”
沈曦照一怔,没去看宋清,却能感觉到,她撑着自己手臂的手猛然一紧,似乎被戳中了伤疤。
母亲扔掉面罩,沈曦照还在思考消化,没有立刻松开宋清。但这一举动,落在母亲眼中,或许被解读出另一种意味。
母亲没有上前,沉立在原地,径直开口:“这是最后一个任务,没有系统,没有新世界。我亲身入局,这场任务,只关乎我们三个人的生死。”
“曦曦,你的任务很简单。”
“一选一。”
沈曦照抬眼,三个字一出,一瞧现在的情况,她就大致明白过来任务内容。
母亲抬手,指向宋清。
“选择一,杀掉她,杀掉我们的仇寇,为无辜死去的臣民复仇。”
房间很静,死寂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住。沈曦照听到宋清急促的呼吸声,一声接连一声,仿佛濒死之人,努力攫取救命氧气。
母亲手指转向自己。
她安静望向沈曦照,徐徐道:“选择一,杀掉我。背叛我们的家国,与她长相厮守。”
见沈曦照沉静不语,母亲淡淡一笑,仿佛安慰。
“你做出选择,付诸行动,结束任务,这漫长的一切便会彻底结束,你也能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健康。”
“你放心,不管选择谁,你想要的,都能得到。这是你辛苦完成任务的奖励,是你的,谁都夺不走。”
沈曦照慢慢松开宋清手臂,宋清手臂紧绷,微不可查晃了下,似乎想要挽留,刚探出来,却又无措制止住动作。左右为难,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过了这么片刻,沈曦照的身体逐渐恢复力气。不用借宋清的搀扶,已经能自由行走。
她走到母亲面前,抬手,从她手中接过一柄短匕,听她详细解说。
“这是特制的凶器,连虫族强悍的外骨骼,也能轻易切割。”
沈曦照垂下眼
帘,安静把玩匕首,母亲轻轻拍拍她的肩:“无论你选中谁,我们都不会反抗。”
母亲将一个难题明晃晃摆在她前面。
是母亲、亲情,家国、臣民、责任重要,还是虚无缥缈的爱情重要?
“又让我做选择。”
沈曦照灵活摆弄着匕首。那匕首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她指尖飞速旋转。光影交错间,刀刃闪烁着寒芒。
看得宋清提心吊胆,紧张上前,手臂微抬,生怕她不小心伤害到自己。
沈曦照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平静抬眼:“母亲,您应该清楚,我最讨厌做选择了。”
“要选的,曦曦。”
母亲温和笑笑,抚摸她的脑袋,语气不容置疑,“一选一,必须选择。”
她不像宗主那样咄咄逼人,也不像其他世界的母亲,宽容纵容,无条件溺爱。
国仇家恨加身,她是理智的君主,是挟着满腔恨意复仇的先驱。但她不会用责任,来强行捆缚住沈曦照的手脚,却也没大度到释怀一切,任她为所欲为。
恰当地给她施加压力,大概出于慈母之心,又不忍过分逼迫。
表现出的冷静克制,太贴近真实,是沈曦照潜意识里,觉得母亲能做出来的行为,才让更沈曦照不解。
沈曦照平静看她:“您就不再说些什么吗?”
又望向一直沉默的宋清:“你也不开口?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们就把性命交到我手上,让我做出这么要命的选择?”
宋清抿唇,沉默望着她。爱哭的小狗眼睛下垂,眼眶又红了,连那双威风凛凛的竖瞳,都瞧着可怜巴巴,委屈至极。
她不说话,沈曦照拿她没辙。指尖打转的匕首停下,刀锋抵住肌肤,泛起轻微刺痛。她想叹气,又叹不出来,这口气梗在胸口,心却软成一滩水。
母亲胸膛起伏,挥手让她过来,极力克制住怒意:“曦曦,难道我提供的这些信息,还不够你做出判断吗?”
沈曦照乖顺走到她身边,母亲用力按住她肩膀。像从前一样,仿佛是勉力支持,将自己的鼓励,通过肩上的力道,坚定传递给她。
沈曦照仰头,仔细观察这张脸,良久,轻轻道:“母亲,其实我一直想说......”
她笑起来,宛如寒冰在春风拂绕下逐渐消融,升腾的水汽朦胧了眉眼,破冰而出的暖阳璀璨柔和,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沈曦照转了转手中匕首,语气轻快:“您放弃我吧,再要一个孩子。”
在人鱼的世界里,很多次,沈曦照端详着光屏那头,母亲疲惫沉默的模样,都想劝她,“母亲,放弃我吧,再要一个孩子。”
沈曦照咬字清晰。
“一个健康、听话的好孩子。”
很久很久,母亲没再说话。
沈曦照含笑望她,对母亲黑沉的脸色视若无睹:“您在生气吗?”
母亲松了手,微微阖眸,答非所问。
“你身体向来孱弱
,从出生之后,便一直悬在营养液里。身体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枯枝,无法动弹,生命全靠仪器维持,永远被囚禁在这个无形的牢笼里。”
“母亲长久以来,心中最牵挂之事,便是绞尽脑汁思索,如何才能让你得以存活,让你重获健康。”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每日清晨,一睁眼,我都会心急如焚赶来探望你,仔细听你的呼吸与心跳,见一切如常,才释然地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跟你说话时,更是字斟句酌,句句小心翼翼,唯恐哪一个字眼伤了你的心。”
“我费尽心机哄着你,只盼你在身体遭受折磨之余,心情能够愉悦几分。曦曦,我对你......”
她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沈曦照的脸,似乎想抚摸她,可手抬起,又颓然放下。
“你明知道,这种话,对一个母亲来说,何其伤人,”母亲语调沉重,带着深深的痛楚:“你只会,将母亲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四周的空气好似被冰封,凝结成沉重的冰块,气氛深陷压抑窒息的死寂之中,压得人无法喘息。
母亲在用负疚感逼迫她。
沈曦照笑意散去,面无表情,方才那点轻松如融化流动的春水,重新被寒冰冻结。她点了点手里的匕首,语调很轻。
“母亲,您会为女儿的忤逆和不理解愤怒,会为女儿不爱惜身体生气,为什么......”
身后,宋清小心扯了扯她的衣角,似乎想阻拦。但沈曦照只停顿一瞬,便流畅接了下去。
“为什么,就狠得下来,让那么多母亲,失去心爱的孩子。让那么多孩子,永远失去母亲。”
本就沉寂的氛围,在沈曦照这段话落下后,只剩压抑无声蔓延。
空气没有一丝流动的迹象,仿佛化作一堵无形的墙,将一切死死禁锢。
母亲的盛怒却消失了,面色奇异,喜怒难辨,过了片刻,轻柔抚摸沈曦照脑袋:“想起来了?”
她语调笃定:“你在埋怨我。”
沈曦照情不自禁抚摸肩膀,仿佛那里,还生长着冰冷的尖刺。
“很熟悉,看到宋清那一刻,总觉得似曾相识。”
沈曦照经历过的这些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她。
你以为自己是正义一方吗?
不,你就是加害者。
人鱼世界里,人鱼纯稚天真,怀璧其罪,正因人鱼的良善,才显得人类因利益,强行加害于她的行为,格外丑陋下作。
在其他世界,沈曦照扮演的角色,也一直是加害者和施暴者的身份。
从宋清到沈清,从原主自身,到沈曦照到来后的剧情发展,她带给对方的,只有伤害。
你以为自己占据道德高地,你以为自己与卑劣的原主不同吗?
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可恨、卑劣、下作,一样冷酷、残忍、血腥。
即使没有主观伤害的意图,做出的也全都是伤害的事情。
母亲的手很温暖,她待她一如从前,盛怒和威严散去,软化成的温情,甚至让沈曦照不受控制地心生眷恋。
沈曦照睫羽颤动,慢慢将脸埋入母亲掌心,冷淡道:“母亲,不要颠倒黑白了,我们才是侵略者。”
不用看,她就能想象出来,母亲此刻的模样。她低垂着眼看她,无悲无喜的眼,古井无波,风平浪静。
装出来的温情,再怎么触动人心,也还是假的。只是伪装,是拙劣的模仿。
“我很感激您,母亲。”
肉.体在匕首面前,脆弱如纸,轻轻一撕,宛如撞入一块嫩滑的豆腐,悄无声息没入其中。
身份认同的缺失和摇摆,是沈曦照一直思考的问题。
“我是谁”,这个终极问题,始终是横隔在她道途上的最大绊脚石。
她是母亲在观察到新资源时,吞噬该世界的世界本源,孕育出的最满意的孩子。
她是为侵略而诞生的孩子,是母亲当下最看重、最用心的孩子。
不比其他虫族毫无思想,只以母亲的意志为尊,沈曦照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意志,会主动思考,擅长解决问题。
与之相对应的,也是令母亲时常感到不安的失控性。
母亲以她为前锋,要她查探情况。以防万一,母亲摧毁了她的记忆。
沈曦照同化一具死去的尸体,以她的身份,代替她重新活下去。她拜入凌青剑宗,成为太上长老沈初唯一的弟子。
她是凌青剑宗大师姐,备受崇敬,履立功劳,前辈们对她自来满意,宗内上下一直传言,她或许会接任宗主。
假如母亲没有链接她的精神网,唤醒她的记忆,沈曦照本可以作为一个平凡人族,继续一帆风顺下去。
可她本就是带着使命诞生的存在。
身份认同的错乱,是自沈曦照出生时,便死死束缚她的枷锁。
母亲喉间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上下颚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很感激您,母亲,”沈曦照环住她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怀内,手上用力,将匕首再度推进,哑声说:“感激您,没能将我这只坏苹果,扼杀在摇篮里。”
母亲要发动战争。
一场两个种族之间,只能你死我活的灭绝之战。
虫族需要新世界的资源,人类温暖的腹腔,是最佳的产卵巢穴。人类的身体,是最好的寄生体。
人类是上好资源,要被剥皮抽筋、敲骨吸髓,从内到外,一点点吞吃利用,直至灭绝。
瞒也瞒不住,母亲能查探她的记忆。该如何选择?沈曦照进退两难。
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沈曦照知道的,她全都了如指掌。
沈曦照跃上明心峰的梨树,坐在最高的枝头上,仰看那轮圆月。
月亮的银色光辉,柔柔披撒在她身上,宛如给她拢上一层薄纱。
它安静、持久地凝视她,仿佛母亲那只温柔包容
的眼睛,始终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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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曦照也在看她。
她的位置太显眼了,明心峰上下,只要一抬眼,就能瞧见大师姐慵懒倚树,漫不经心喝着自己的梨花酿。
沈曦照能听到,底下师妹们窃窃私语:“大师姐怎么了?心情不好?”
“要不要哄师傅过来趟趟雷?”师妹压低声音嘀咕,“死师傅不死徒儿,让师傅去直面师姐怒火。”
声音压得更低:“不然依师姐那恶劣的性子,一心情不好,就喜欢逗弄我们。”
师姐忍笑拆台:“前一秒被师姐气炸毛,恨不得掀了师姐的甜点,气气她。一分钟没搭理,你们就眼巴巴凑上去,恨不得让师姐多逗逗你。”
“这股口是心非的劲儿,啧,我都懒得说你们。”
师妹不好意思摸头,小声嘟哝:“大家谁不是呢。”
沈曦照听笑了,又咽下一口梨花酒。味道很甜,宋清知道她嗜甜,变着花样做出来哄她吃的各色甜点,全都甜得腻人。
眼前的圆月逐渐朦胧,沈曦照抵着树干,快要睡着了,尾指突然被人勾了一下。
手掌顿时一麻,酒坛握不住,顺着树干骨碌碌翻滚下去。被人稳稳接在手中,放到一旁。好在酒已经喝完了,没有被撒一身。
宋清站在树下,张开双臂,仰头冲她笑喊:“虽然不高,但摔下来还挺狼狈。姐姐跳下来,我接住你。”
沈曦照眼中,还映着那轮温暖明亮的眼睛。她没开口,一松手,身体后仰,直接朝后倾倒下去。
树不高,世界天旋地转,失重感尚未进一步袭来,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
宋清将她打横搂抱起来。
宋清轻柔蹭了蹭她的鼻尖,闻到清洌的酒香。姐姐搂住她的脖颈,体温微凉,像一片雪,轻柔滑入宋清后颈,冰冰凉凉。
她半阖着眼,脸颊带着微醺的晕红,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眸迷离,哑声说:“母亲又催我了。”
她抛弃了自己原来的躯壳,将自己同化成人类。她这具身体,从内到外,从骨到血到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人类。
她就是人类。
怎么一夕之间,突然就成虫族?
她在这个世界生活数十年,有亲密的同门、密友,有爱戴的师长、前辈,有平凡美好的生活,有日复一日的温馨日常。
这是她们的世界,也是她自小生长的世界。她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深深热爱它,热爱生机勃勃、为生活奔波、平凡可贵的人们,怎么舍得去破坏这么美好的一切。
“姐姐怎么想的?”
宋清对这些不甚在意,只小心翼翼垂首,像只乖巧温驯的猫儿,任她屈指蹭过自己眼睫,轻柔抚摸自己长发。
“姐姐跟我说过,在外太空,有块星球上,能看到漂亮的玫瑰星云。”
姐姐窝在她怀里,冰凉手指认真划过她的眉眼,脸颊,鼻唇,温柔如水,专
() 心致志描摹她的轮廓。
她注视她的眼神太专注了,宋清心脏欢喜跳动,情不自禁俯身,轻吻她眉心。
“姐姐不用担心,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可以尽情随你心意。倘若这里不能再继续生存下去,那我们就离开,我很早想和姐姐一起去看这些东西。”
“想象着,我与姐姐并肩而立,看钢铁巨兽,在浪漫的玫瑰花雨下,为姐姐呈现出一场绚烂的舞蹈。那一定是很美好的经历。”
手停顿下来,宋清怕她冷,握住她的手,放入怀里。她拢紧她,将她扣在怀里,用衣衫覆盖住她的身体。
宋清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那轮圆月。夜风萧瑟,梨花簌簌作响,倏忽有一两片被风拂落,摇摇晃晃飘散到她肩头。
沈曦照按住她的肩,宋清便乖顺垂首,沈曦照微微探身,捏住一片花瓣。
沈曦照朦胧抬眼,嗓音被醉意晕染,舌尖辗转,唤出宋清的名字,软到快要化了。
“宋清,其实我有点想不起来,你以前是什么模样了。”
手下撑着的身体温暖鲜活,心跳沉稳有力,落下来的吻炙热如火,蓬勃生命力,几乎要迸发出来。
宋清灼烈如火,要将她一同焚烧。
她咬住这瓣梨花,往她口中送,语带笑意:“没关系,只要是姐姐喜欢的模样,我都可以。”
沈曦照不曾想到,已经死亡的躯体,居然还残存着一道意识。她们彼此同化,宋清便光明正大住进她脑海内。
同化完成后,沈曦照的记忆便被消除。脑海内声音的各种奇怪问题,往往问得她哑口无言。
她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总会搭理宋清。这个世界并不危险,可一个孩子,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太难了。
凡界的生存法则简单直接,孩子通常是最底层的被剥削者。辛苦赚到的钱财食物,总是保不住。从受害者,一步步笼络小弟,收服反对者,成为老大,沈曦照走了五年。
生存无虞,便开始考虑未来。起初,沈曦照对宋清视若无睹,并不上心,但这家伙对人心格外敏锐,偶尔也能出乎意料,提些有用建议。
从视而不见,到偶尔回应,再到慢慢在意,这个过程,其实要不了多久。
一晃多年。
沈曦照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两人相依为命,习惯了她无时无刻的陪伴,习惯了宋清离不开她的事实。
宋清只能依靠她存活,她获取的一切信息,都只能从她的视角出发。
她只能一十四小时,完完全全注视她,只能看着她、揣摩她、被她的情绪牵引,为她的喜怒哀乐忧愁。
宋清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她的一切完全朝沈曦照敞开,她没有秘密,不会隐瞒任何事情。
正因如此,她可以信任,足以被信任,沈曦照能够短暂卸下心防,放心地去信任她。
这样畸形的关系,很好地满足了沈曦照的掌控欲,给足了她安全感。
宋清明白吗?
宋清知道怎么应对她吗?
宋清太了解她的行事风格,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的一切。宋清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宋清小心翼翼讨好她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