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形曲折复杂,弯弯绕绕,很容易迷路。
而此刻夜幕已沉,路灯昏暗。
路安纯饶了几个岔路,兜兜转转将近四十分钟,彻底迷失在了这羊肠一般的巷子里。
远处,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她加快步伐走过去,准备问问路。
刚一走进,就发现巷子尽头好像有人在打架,吓得路安纯赶紧躲到了转角另一侧,偷偷朝那边望去。
昏暗的路灯明明灭灭地闪烁着,一个高大健壮的胖子,揪住了一个矮个子纹身男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纹身男手臂上纹了条龙,但他怯懦的模样、丝毫撑不起这条龙应有的气势,扶着墙连声哀求——
“不是我,真的!是虎哥他们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那老太婆腿脚慢,追不上咱们,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会出事!”
“玩玩?你他妈玩出人命了!还玩玩!”
胖子暴躁地怒吼着,用膝盖接连顶了他好几下,疼得那纹身男躬下身,剧烈地咳嗽着,声嘶力竭…
路安纯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准备随时按下110…
这时,阴影中,一个瘦削高挑的少年走了出来。
夜色渐深,路安纯只能看到他的侧影,锋利的眉骨宛如荒原上起伏的黑色山石。
他低头点了根烟,光焰在嘴角开出一朵橙花,倏而间寂灭,缕缕白烟缭绕在浓郁的夜色里,缓缓四散开去。
下一秒,滚烫的烟头落在了那纹身混混的手上。
滋啦一声,疼得他唧哇乱叫。
少年眼神狠绝,戾气十足——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他的嗓音,宛如凛冽冬夜里的寒霜。
路安纯拇指挪开,重新抬眸望向他。
月光下,那少年皮肤苍白清冷,眸子如黑曜石般坚硬,单手揪着纹身男的衣领——
“我婆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有几条命来还?”
纹身男虚弱地说:“你…你不敢去找虎哥,就找我,柿子捡软的捏啊你!你婆婆是他们害死的,关我什么事啊!都是他们的主意!”
“急什么,一个都逃不了。”
话音刚落,却见寒光一闪。
魏封颀长的指尖熟练地划开一道匕首,锋锐的刀刃稳稳插|进了纹身男身边的黑墙上。
距离他的耳朵…只有毫厘之距,耳廓皮肤上,渗出一滴血珠子。
“老子慢慢玩死你。”
“封哥。”胖子连忙架住了魏封,“咱之前说好了,不见血。你别冲动啊,把他弄死了自己也得进去,不值当。”
纹身男吓软了,背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差点尿裤子。
他情绪终于崩溃了:“他妈不就是吃个白食吗!那老太婆不来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是她自己穷疯了,关老子屁事啊…”
就在这时,路安纯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iphone招牌的铃声。
屏幕上,柳如嫣的名字闪烁了起来。
路安纯心脏都要骤停了,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再抬头,却见三人同时望向了巷子转角的她。
她吓得直哆嗦,有种看动作片撞见什么大秘密要被杀人灭口一般的惊悚感,连忙握住手机:“别过来,我…我要报警了!”
魏封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几秒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后那轮高悬天际的满月,皎洁清冷。
魏封已经很多年没有抬头看过满月了,鬼使神差的…今晚这一轮,圆满得仿佛他残破的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任何遗憾。
而女孩靠墙站着,细胳膊细腿,身形瘦弱易摧,清冷的月光照着她惊心动魄的五官,如雨天的栀子,美得很纯粹。
她有让人心跳骤停、死而无憾的美貌。
在魏封失神的刹那间,纹身男拔腿开溜,但没跑成,魏封三两步迈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回来。
匕首毫不留情地抵在了他颈项大动脉处。
“再跑试试。”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给你跪下了,我给你婆婆跪下了,她老人家九泉之下…”
话音未落,锋刃一转,吓得他不敢再胡说八道,腿软地跪在了地上。
魏封一脚踩在了纹身男的手上,偏头低喃了声:“报警。”
祝敢果摸出手机,又望向了对面的女孩:“封哥,这妹子怎么办,看她都要吓哭了,等会儿对警察乱说啊。”
路安纯扶着墙站在原地,如慌张的小兽一般,捂着嘴,心惊胆战。
魏封收了匕首,薄唇里吐出一口烟,朝她走了过来。
路安纯退无可退,紧贴着粗糙的墙壁,身形颤抖着,心脏哐哐直跳,连声惊叫:“别过来!”
魏封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缓缓贴近她耳畔,嘴角微勾——
“叫什么?“
“路、路安纯。”
“我问你乱叫什么,老子有这么可怕?”
“……”
少年嘴角挑起一抹邪狞的笑,“数到三,消失在我眼前,能做到?”
温柔的威胁,却如悬崖刮过一阵危险的风。
路安纯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气息,颤抖地点了点头。
他数到一,女孩拔腿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夜色里。
魏封克制地抽回视线,烦躁地偏头点烟。
驱逐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奶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