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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的小公子,睡这儿的姑娘,你吃亏。”

暗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一时惊呆了。

暗一也惊呆了。

祁峟掩在袖子里的手都掐红了,他愤怒地站在原地,脂粉浓郁的香风扑在脸上,像是灼热的火团熊熊燃烧,又像是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只扇得人浑身发疼发肿。

嫖|娼嫖|娼,低劣猥琐的嫖客居然有脸给姑娘们划分三六九等。

俊俏的容颜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权势金钱果然是世间最完美的物件。

在金钱权势的庇护下,嫖|娼宣淫的劣行能高人一等;进出的风月所能被美化成高贵、文艺、古典的大雅之堂……

呵呵了。

人性的卑劣被钱权美化一番,似乎就变味了,干净了……

青楼红楼他去不得,会跌了身份、丢了面子。

烟波湖他却可以是常客……

“你这人又不付钱!”

有龟公恼怒的声音响起。

“弟兄们,抄家伙,给我打!”

“打死他!”

刚刚还好生讲着话的男人突然倒地,“下次,下次。”

棍棒一下下落在那男人身上,重重到肉。

祁峟心里厌烦,侧身避开狼藉一片的事故现场,无视那醉酒烂成一滩肉泥的男人,继续往前走,走在这充斥着劣质熏香、点缀着年轻姑娘的窄窄的街道上。

马车轿子照旧是过不来的。

这不是繁华尊贵的地方。

不是达官贵人、皇帝王爷该来的地方。

这是底层男人享乐的天堂,却不过是贵族眼里的垃圾场,甚至在某些底层男人眼中,这儿也只是心里瞧不起、脸上嫌弃、却又屈服于现实落寞、囊中羞涩,没有多余选择而不得不来的地方。

祁峟憋着一口气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这短短三炷香的功夫,他见到了油腻积灰的木桌、见到了吱呀乱响关不紧的木门、瞧见了被龟公鞭责辱骂的年轻姑娘……

见到了丑陋苍老的男人嫌弃五官周正的姑娘不够年轻、不够漂亮、不够娇软……

见到了腰缠万贯的男人左拥右抱……

见到了矜贵温和的男人被漂亮花魁跪地服侍……

也看见上了年纪的老翁和十三四岁的小倌嬉戏……

但十三四岁也没什么值得强调的,这个地方二十岁的姑娘公子已经是算是容颜流逝、芳华不再、不中用、吃闲饭的老人了。

人间地狱不过如是。

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祁峟自问不是个恶人,但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可他还是觉得,手脚齐全的姑娘、男子,被迫出卖色相、被迫舍弃自由与尊严,混这口赚不到钱、又得不到好处、还颜面尽失的工作简直是……

是了,被迫。

若不是灾荒疫病失了土地没了粮食、若不是家财散尽没了积蓄,若不是遇见了奸恶歹人、丧尽天良的拍花子……,哪里有好手好脚的正常人自愿卖身风月所呢?

在这个与人为妾做小尚且屈辱的年代,在这个做人外室尚且颜面无光令家族蒙羞的年代,在这个寡妇不得自由、未婚妻需与未婚夫守丧的年代,有人自愿做那无良老鸨、无良龟公的性|奴隶,打死祁峟祁峟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祁峟走出这压抑狭小的街道,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