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研究院一楼大厅的电梯口整理稍乱的发丝,她有一瞬间的懊恼,没来得及和林景舟告别,吐露心声后的第一天早上就被她弄得狼狈不堪。
手机拿起又放下,不知道说些什么。
道歉?事情倒也没到这种地步。
感谢?又拉开了两个人距离。
“师姐早,”田甜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她从身后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袋装酸奶,无所谓地打招呼,“迟到总能遇见你。”
佟霖的思绪被拉回来,面上仍是愣愣的,在田甜看来就是一种打工人踩点上班后惊魂未破的表情。
田甜拍了拍佟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迟到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只要老板不发现就万事大吉。”
佟霖笑了下,有时候真心羡慕田甜的不谙世事,知道的事情少也是一种幸运。
她正要启齿,面前的电梯“叮”了一声,银色金属门里不急不缓地打开,然后就听见田甜的一声吐槽,“卧槽,今天抽到了SSR。”
吐槽的声音小,但足够有力。
林景舟的身高在不太拥挤的电梯里轻轻松松地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单手插兜,懒散地靠在电梯墙上,就是左手还拎着的粉色饭盒,与周身凛冽气质实在违和。
他微一抬眼,视线聚焦,不动声色的施压感令迈入电梯门内的步伐稍作停顿。
“林老师早。”二人齐声。
他面不改色,点点头:“早上好。”
研究生导师与学生之间的阶级鸿沟,与高中不同、与本科也不太相同。电梯里遇见导师并不是什么幸事,即使是其他学系的学生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也默默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整个电梯里,以林景舟为原点,二十厘米为半径形成了自然结界。
直到电梯升上二楼,穿着实验服的学生推了装满要高压灭菌的实验仪器的推车进入电梯。
电梯里格局变化,佟霖与田甜因推车暂时分开,她侧了个身子为进电梯的人挪了个位置。
结界消失,佟霖与林景舟的距离不过几厘米,冬季厚重外套面料摩擦,在拥挤人群形成的视觉盲区里,林景舟的无名指轻轻一勾,就缠住了她毫无防备的小拇指。
像是姜太公钓鱼的鱼钩。
佟霖的睫毛细微地抖动了下,极为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勉强保持镇定。
眼睛四处张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尾指微微抖动,似是回应。
心头仍轻轻颤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她承认,她是愿者上钩的那条鱼。
置于大衣外套里手机震动的同时,电梯门开,有人下电梯,有人松了鱼钩,有人心头一空。
电梯门再度合上,狭小空间里的人又多了起来,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些,佟霖紧贴着他的身体,后背在发烫,灼热气息洒在她的头顶。
急促的深呼吸还未平息,五根手指便毫无章法且强势地直/插进来。
十指相扣。
指腹与指腹完全交叠,手背上婚戒的冰冷触感与两只手纠缠的炙热灼烧对冲。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使心口上因晚起而造成的懊恼褶皱被彻底抚平又重新揉皱。
身体里一股暖流阵阵乱窜。
手机又是震动,可能是视频网站的垃圾广告,可能是仪器中心的回执单,但此刻她的心如乱麻,根本没心思查阅消息。
五十秒后,“叮”得一声六楼到了,这声音就像是微波炉加热完成的提示声。
她的心跳如同跳动的爆米花,一嘭一嘭,如果现在尝一口,一定是甜腻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