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色惨白。
阿紫的眸光依然专注地投放在对面的篝火之上,她眉眼间的神情分明是极为平静的,她总是可以轻易看出少年的所有情绪想法。
但这会儿她却不想看,也不敢看。
她不会向他隐瞒关于自己的任何事,只要他问,她就对他知无不尽,而知晓关于她的一切不堪后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都随他去。
尽管是这样想的……
但在感受到身侧传来的轻微颤抖后,阿紫那双极美的桃花凝眸上低低垂敛的纤长卷翘的羽睫还是不禁也随之轻微颤动。
“你害怕了吗……”
“一定很疼吧……”
两句同样很轻很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自己极为珍视之物的问话同时从笼罩在篝火明灭的阴影里的草屋角落里轻轻响起。
阿紫忽地转头看去,凝眸里还带着不敢置信,然后就对上了身侧少年已经湿红了的眼眶,她先是一怔,继而是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
段誉定定地看着阿紫,通红的眼眶里泪还在继续往下掉。
“我只是想到你曾经经历过的事,便觉得心痛难忍,泪不自禁,但我仅仅只是凭空想想就这般痛苦了……”
“你亲身经历时又该有多痛呢?”
阿紫怔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知道他是真的心地纯善,赤子之心,所以对于他人的痛苦也能够也愿意感同身受地与之共情。
他和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也和她从前见过,并且往后再见到的人注定都不同了。
甚至阿紫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在面前的少年为她落泪的一瞬间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七情六欲都化作一根根丝线密密麻麻系于他一身了。
光影间,面纱上。
那双凝眸里笑意越灿烂,眼前少年的模样却在水雾里越发朦胧,终于化作一滴喜悦又悲哀的泪珠悄然落下了。
“不痛了,再也不痛了。”
少女笑中带泪看着面前同样落泪的少年轻声道,无论她从前遇到过多少痛苦,多少不堪,日日夜夜活在黑暗里,烂泥中。
她心知甚至往后的痛苦也只会多不会少。
但因为有他,从今往后哪怕是再如何痛苦不堪她也甘之如饴,起码她已经感受过这一点光的温暖,尝过了这一点甜的滋味。
草屋对面被审讯的吐蕃大汉早已晕了过去,而鸠摩智则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对面的地上闭眼打坐,对周遭的一切置之不理。
而少年少女情至深处,不也是如此忘却一切吗?
等起伏不定的心潮终于稍稍平复,两人看着对方同样哭得通红像兔子的眼睛却是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笑,都觉有些丢脸。
眸光想要躲闪又不舍移开。
看着对方残留着泪光点点又流露出盈盈欢喜的眼眸,双颊不知是窘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爬上灼热的红晕。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但在这简陋无比,甚至还四处漏风的草屋内却觉对面的少年/少女两颗心从未有如这样的一刻与自己亲密无间。
“说起来……”
段誉率先低低开口打破了这温情脉脉的静谧,这样的氛围莫名让他感到有些心慌意乱,“你上次给我吃的不会就是蛊吧?”
段誉说的上次是他被吐蕃人砍了几刀在背上,血流不止,阿紫咬破指尖喂给他喝了自己的一滴血,那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他身体里。
现在想想……不会就是蛊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