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门口等司机那会儿,纪弥敛着余光,偷瞄了许久的情侣互动。
两情相悦,坦然示爱,他们周遭的空气都似乎与附近不同。
听恋人给予过分亲昵的称谓,男生笑得腼腆,磕磕绊绊又抬手摸头,做出不少小动作。
Jing如果听到也会这样吗?
当时纪弥就在想,Jing会不会也是一副无措的样子?
他从而起了揶揄的心思,回家凑在话筒旁,狡黠地咬文嚼字。
非常简单的两个字,仗着不是面对面,有道屏幕方便自己为所欲为,格外地容易说出口。
——老公。
纪弥只叫了一遍,研究实验标本似的,静静等待对面的回应。
那声短促的话音刚落,Jing的呼吸明显变得不太对劲。
往常Jing总是散漫又和缓,淡然地没什么起伏,纪弥现在可以听到他重重地吸了口气。
再细微的就不知道了,纪弥有些遗憾,自己看不到Jing的神色。
“再喊一声?”Jing商量。
纪弥没那么好讲话:“不要,我就随便测试你一下,想看你会不会喜欢。”
“我要是很喜欢呢?”Jing诱骗,“刚才没听清楚,你重复下可以么?”
纪弥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哪里啊?”
Jing回答:“车上,今晚去听了演讲。”
“什么?那我们去过同一个地方!”纪弥惊讶,“可是我没看到你……”
或者说他压根忘了留意,会场上有没有和Jing相似的轮廓。
不对,阴差阳错地拎出过一个,自己的顶头上司贺景延。
起疑的滋味很不好受,此时回想着,依旧心有余悸,纪弥顿时蔫了一点。
Jing找理由:“会场太暗了,来的人也很多。”
纪弥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沮丧地说:“你也没发现我?”
Jing沉默了下,道:“抱歉。”
“我挤在后排,乌泱泱那么多嘉宾,看不到我也很正常。”
纪弥回答完,再道:“既然你在车上,是不是有同事?你的声音好轻啊,让我觉得你有些冷淡。”
这就是打语音的坏处了,除了难以捕捉的呼吸,其他的看不见摸不着,更是没办法知晓。
对面没什么杂音,Jing又语气克制,单单是用耳朵听的话,会感觉他的反应略微平静。
Jing还解释:“没有,司机在开车,我总不能吵到他工作。”
纪弥堪堪接受他的说法,采访:“那你有脸红吗?”
Jing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啊,我都是什么年纪了,怎么会这样害羞?”
他是纯粹嘴硬,纪弥又不清楚真相。
什么啊,这人究竟在逞强还是坦白?他失落地探究。
继而他安慰自己没关系,临时起意而已,最多
不过一点点好奇,隔着电话自然也得不到清楚的答案。
纪弥再揉揉耳朵,不知道对方具体什么状况,自己的耳根处已然发烫。
“你在欺负我看不见你。”他郁闷。
Jing轻轻地笑了下,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纪弥先一步挂掉通话。
纪弥解释:[洗澡环节就不用参与了吧,拜拜。]
对面那位确实没法参与,被一声“老公”弄得七荤八素,很没出息地缓不过来。
司机扫了眼后视镜,发现贺景延又是脸红又是头晕,上车时还好好的,这会儿仿佛中蛊。
没懂那通电话在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板晕在车上总归自己有责任。
“贺总,要不要开点窗透口气?”司机很诧异,“或者咱们去医院?”
贺景延降下车窗,街边的花香吹了进来。
他道:“不用到医院,去了挂什么科啊?相思病吗?”
司机笑起来:“您有对象了?”
贺景延没法细说,潦草道:“一半一半吧。”
司机:?
这他妈还有对半砍的说法?
是不是在搞对象,全凭心情好坏是吗?
事实恰巧被司机蒙对,这场感情如何发展,取决于纪弥是什么想法。
而纪弥现在洗着澡,大起大落的情绪没有完全恢复,纠正错题似的开始复盘。
Jing不是贺景延的话,现实里到底是谁?
有钱有权,身材高挑,来自于香港,又能被物业管家夸一句帅气,这样的背景会不会很方便寻找?
“找Noah问问?”纪弥琢磨。
他再自言自语:“不好吧,搞得像缉拿犯人。”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Jing也这样整理线索,努力扒他的马甲,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即便两个人走到这一步,他愿意袒露真实情况,但Jing要是背地调查,自己知情以后肯定会膈应。
纪弥虽然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但想要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最终还是没去找秘书打听,这位正人君子慢吞吞刷着牙,伸了个懒腰。
走出浴室,他去厨房烧水喝,走神的间隙里,门外响起咋咋呼呼的吵闹。
“靠靠靠,楼道有监控吗?我的行李箱有一只没了啊?现在小偷那么猖狂?”
闻言,纪弥想起自己在楼道看到的行李箱。
物主回来了?他走到玄关,顺着猫眼里看过去。
那个人走到了拐角处,正好在自己的角度盲区。
林观清开了门:“看物业的监控要报警,你现在去找管家,警察来了直接调取。”
“感觉怪复杂的,箱子里其实没值钱玩意,要不算了吧。”那人嘟囔。
他再热情洋溢地招呼:“好邻居,有空一起喝酒啊!”
该说不说,林观清身为在研项目的主策划,接下来几年估计都没空。
他敷衍地点点头,没有和那位陌生住客多聊天。
看那人知道了解决办法,纪弥也没再杵着,回到卧室里休息。
之后的中午,他和贺景延去食堂吃饭,便聊起杰仔讲的事情。
“你跟着爸爸妈妈回过香港吗?”纪弥问。
贺景延瞥向他:“回过,但是次数不多。”
纪弥歪过脑袋:“会场上有人说你家住半山,我才知道你不是一直都在美国,Jing有可能和你是邻居。”
由此胡思乱想被吓了一跳,到现在都有些阴影。
他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不由扯了扯嘴角,然后有些无奈地打趣。
“巧成这样,你是不是有兄弟呀?”
贺景延顿了顿:“我爸也很想有二胎,可惜我是独子,没有复制款,只能自己裂变。”
纪弥:“……”
“小纪老师,我没在业内碰上过邻居。”贺景延忽地道。
纪弥道:“嗯,如果你知道,之前我给你看他的头像,你就应该认出来了。”
他并不了解富裕阶层的世界,恍然得知贺景延和Jing都住在山里,就觉得范围已然被缩到无限小。
回头搜了一下科普,他后知后觉,香港的富豪很多,有好几处山间的别墅楼盘。
自己现在就能随口报出好几个名字,比如浅水湾和深水湾,以及赫赫有名太平山顶。
“诶,等等。”纪弥灵光一现,上下打量着贺景延。
贺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