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让锦衣卫查封了安王府后,圣人又好似浑忘记了还有这一回事,该议朝的时候议朝,太子在下面理政,圣人就在上面坐着,时不时指点太子一二。
有年纪的老臣见了之后暗自唏嘘,昔年宣宗皇帝在世时,又怎么让圣人这样教他?到底是新不如旧的多呀……
就连太子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虽然父皇没有苛责,群臣面上也很恭顺。可太子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多年之后,太子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位置除了皇兄之外,哪个人坐上去都不对劲,包括他自己。
五月,亦安生辰那日,刚吃完中饭没多久,便有小内监喜气洋洋地来叩门,“阁老快预备香案吧,焦掌印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这位还是亦安的熟人,小李内侍。
白阁老还以为是圣人给孙女赏赐的生辰礼到了,心想圣人这样厚恩,日后亦安便是嫁去王府,也有底气做主。
要是这样还扶不起来,那只能说命里不该有这场富贵。
这样想的人不止白阁老一人,直到焦清亲自解开案上的红绸缎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阁老,大喜呀。”焦清一脸的温和笑意,白阁老却好似感觉倒春寒一般,差点儿L打了个哆嗦。
八个内监捧着两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跨过白府的门槛,再把托盘小心地放在供案上,这才松了口气一般站到一旁。
左边案上红布衬出一个长条的形状,右边则是一个圆球形状,能明显看出两边儿L是个凤凰。这让白家众人心里嘀咕,该不会是戒尺吧?
要是上面再刻着女戒女训,那就更经典了。
寒暄两句后,焦清熟稔地请出圣旨,面色严肃地开始宣读。
“……兹尔王妃白氏,祥受天命,慧在紫薇,特赐……”等到冗长的圣旨念完,已经过去小半刻钟了。
念完圣旨,焦清的脸色又恢复了方才的温和,对着亦安笑道,“圣人对王妃的期许、祝愿,都在这里了。”
说着,焦清亲手上前,揭开岸上的红布。
“陛下!……”
愣了有两三息时间,白阁老突然扑通又跪倒在地,面色是罕见的失态。便是当初亦安被册为郡王妃时,她都没见过祖父这样的反应。
亦安望着案上的赐物,心神也有片刻间的恍惚。
案上的长条状物体根本不是什么戒尺,而是圣人的…佩剑!
圣人自少年时至如今,一共只有两把佩剑,一把是圣人少年时习武所用之剑,后来作为大婚时,赠予皇后的定情信物。
而圣人和皇后的感情,也确实如此剑一般。
后来先皇后崩逝,圣人亲手将此剑放入先皇后的棺椁,
另一把就是如今案上供奉的这一把御剑,圣人从未用过,更多时候发挥的是礼仪性作用。
在白阁老跪倒之后,亦安紧接着跪倒。原因无它,亦安在太极宫见过此剑,就挂在圣
人的起居处。
白成文出仕的时候,天下早已太平,边关已无战事,是以对此剑印象不深。然而看到父亲和女儿L是这样反应,白成文也跟着跪了下来。
白家其余人见此,也跟着再次跪了下来。
“阁老忒是多礼。”焦清脸上笑眯眯地,亲自搀起白阁老,仿佛没看到老人家头上的冷汗似的。
能不流汗嘛?这可是圣人的御剑!
白阁老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问道,“圣人这是何意?”也顾不上失不失礼了,不把这句话问出来,白阁老晚上就寝都睡不安宁。
焦清又一笑,“阁老哪里话。”不过焦清这回倒是把原因解释清楚了,没当谜语人。
“近来京城颇有些流言,陛下恐王妃过门后为流言所扰,所以特赐此剑,护王妃周全。”这下轮到白成文头上冒冷汗了。
什么个意思?怎么听着好像是让亦安用御剑砍了那些说闲话的人呢?
最近京中确实是有些流言,不过不是关于亦安的,而是关于白阁老和白家。
京中不少高官、勋贵都在议论,白家出了一位郡王妃,白阁老身为首辅,会不会就此和宗室亲近起来?毕竟已经有了勋贵姻亲令国公府这个先例。别的不说,宗人府的那一帮子官员,可是受首辅辖制的。
圣人虽然名义上管着宗人府,但实际上宗人府的官员有很可观的权力。比如发放俸禄,总不能让圣人开自己的私库给宗室吧?那□□的体统何在?
所以宗人府的官员,名义上也受内阁辖制,单看内阁想不想管束宗人府的官员。
答案是显然的……
亦安顺着焦清的动作接过御剑,无端发觉御剑好像不如表面上看去那样轻,入手沉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