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共白头(2 / 2)

江家大伯家,还能做这玩意儿呢?!

县城里,许多官员,也在家人的惊呼里,不耐的出门来看。

仰头看了,就只剩下惊讶。

就是在京城,也没见过这样子的烟花啊。

黎家跟陈家离得近,两个家族隔着街。

黎文君出来看了会儿,就借着烟花照亮的路,出街往陈家这边走。

陈世英跟她一样。看见这奇景,也往黎家的路上去。

两人身后,还跟着家族里的些年轻小辈。

两头碰面,后面的小辈先瞪眼撸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一架的架势。

黎文君看了摇头,跟陈世英说:“这好像是叫烟花,我听沈大人说,一些大的城市才会放,其中又以京城的烟花最盛。我们这儿头一回见到,不知京城的烟花,会是何种盛况。”

沈大人,沈钦言。

曾经以津口县为跳板,从流放人员,重回官场的奇人。

他当真无情。

走了以后,半分音讯也无。更别提会帮津口县发展的承诺。

陈世英仰头看,过了会儿才跟黎文君说:“是叫烟花。但丰州县就有,我在那里见过。那里的百姓都能买。”

黎文君久久没应声,盯着夜空看了很久,被烟花的光亮灼了眼,眼眶发红。

同是县城,差距竟这么大。

陈世英垂头思索了下,回身摆摆手,叫家里小辈都回去:“我跟黎掌印有事说,待会儿自己回去。”

黎文君也把黎家的人使唤回家。

陈世英有些烦躁。

“我们的联名信没有回音,难道真被林大人说中了,朝廷有意来南地下刀子?”

她们联合大家族的族长,联名举荐江致微担任县令。

往年都很顺利,今年都过去了,还没回信。

江致微不当县令,倒也罢了。

就怕来年时,朝廷委派来的官员,或者朝廷另有指令,让江老三重新掌权,这样子,县里来年的发展,全都会被影响到。

至少果干所挣的银两,官府会有抽成。依着她们对某些贪官的了解,抽成不会低。

果干是辛苦钱,家家户户老少齐上阵,一忙数月,各处开销刨除,才能挣几个铜板?

出货价压一压都要亏本,再来人抽成,百姓们不要活了。

黎文君揉揉眉心:“放心,林大人想要津口县稳定,他都亲自守在这里了,不会有变。再者——”

黎文君眸光闪过一丝冷意:“再者,我给沈大人也写了一封信,这件事他会帮我。”

陈世英听了更着急:“你不知道他的来路吗?你还给他写信,他反手告你一状,朝廷的第一把刀就要捅在你身上!”

黎文君不怕。

“除

非他也想死。”

陈世英恨不能打她一顿。

“我最看不惯你这副赌命的架势!全县老少爷们都死绝了,要我们几个女人来撑着!”

黎文君从前会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会感到可怜可悲,心里难过。现在不一样,她更坚定了。

“我们可不是普通女人,我们是标杆。你看林大人的夫郎,还有谢举人的夫郎,他们俩的‘糖王’之名都传出去了,这是甘心困于后院的人吗?津口县再不好,它也是希望之地。任何人都有搏一搏的机会。你以后不要说这种泄气话,就当全县的老少爷们都死绝了。”

陈世英擦擦眼睛,跟她僵立在两族之间的小巷里,等烟花落尽,她才说:“我们明天一起去给林大人拜年,问问这事。不然我心里始终提着。”

黎文君答应了。

津口县两位女官相视无言,转身回家。

夜里的津口县很热闹,各家各户都在议论天上的烟花。

百姓们不知那是何物,还说天宫里才这样过年。他们一定是窥见了天宫一角。

好些百姓还跪地拜天,祈福许愿。

县城江府。

江家一家子也看了烟花。

谢星珩脸都气歪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知与问他怎么了。

谢星珩说:“我知道你们要来过年后,找徐诚借了人,也给林庚留了信,跟他说,如果有人回丰州县,可以拉些烟花过来看看。我还定制了图样!”

结果都给林庚炸完了。

他倒是会哄夫郎开心。

谢星珩无法释怀,骂骂咧咧。

正骂着,门房来回话,说:“林府来了个护卫,说有三车烟花摆好了,问什么时辰放?”

谢星珩有一瞬没反应过来,还是江知与推了他一下。

谢星珩立刻道:“现在就放,一刻都不要拖!”

再拖,林庚都能炸完了。

他的小鱼看什么!

江知与看着好笑,心里也甜。

“其实都一样,我们看两场,也挺好的。”

谢星珩很计较这个。

“不一样。咱们有,那就是两场热闹。咱们没有,那就是瞧别人的热闹。这心情啊,就不是甜滋滋了,得酸溜溜!”

第二场烟花,是自家的。一家人自然要看。

谢星珩会来事儿,他还帮江承海定制了“爱的宣言”。

三车烟花,炸了好一阵。

有纯粹花样的,看个花样。

也有表白字样的,秀个恩爱。

江承海用眼神赞扬谢星珩会办事,但嘴里还笑哈哈的说:“年轻人就是花哨,阿晖你看看他,整这事,丢我们老脸!”

宋明晖暼他一眼,都不稀得说他。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亏得是你,要是我,我还不敢这样定。”

谢星珩让他学着点。

“以后我老了,咱就不讲究这口是心非的事了,你给我花哨着来,我爱看。”()

话说得应景,天上飘下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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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场烟花,两人头上都有白白的雪花堆起。也算共白头了。

江知与弯弯眼睛,跟他说:“我学着没用,你得教教这两个小子,等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该享孩子的福了。”

谢星珩就抱着崽崽们说,崽崽们今晚尽兴了,说什么都咯咯笑,笑声清亮,一脸傻气。

今晚守夜,早上洗把脸,换个衣服,谢星珩就带着江知与出门拜年。

主要是给林庚拜年。

依着徐诚的性子,他会记挂着江承海跟宋明晖是长辈,定要早早过来。

夫夫俩不能这样失礼,要更早一些出发。

结果徐诚也算准了他们的性子,两拨人在半路上碰见了。

林庚懒懒打个哈欠:“我就说了,没事多睡儿,你看这事办的。”

徐诚要先去江家,他马车后面带着两箱子年礼。

是马皮做的靴子,一箱给江家的,是林庚给谢星珩的“年终奖”。

一箱是给徐家的,到时让江家一并带回去。

林庚出了马车,把车厢留给两个夫郎坐。

他跟谢星珩一起在外头骑马走。

两匹马刚挨近,林庚就跟谢星珩说:“我昨晚连着打喷嚏,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你在骂我。”

谢星珩:“……”

谢星珩笑眯眯道:“怎么会?我们这交情,我还信不过你的人品?”

林庚长这么大,人精见多了,谢星珩这种性格的人精,又着实是第一回见到。

他也不说虚话。要做上下级,那就在公言公。

“我听说你要在果酱厂招工五百人?这么多?”

谢星珩把果酱厂的计划简要说了一遍。

林庚先看他一眼,又回头看一眼马车,给他竖只大拇指。

“跟夫郎相处这件事上,我要向你学习。”

这件事,谢星珩以糖厂发展、糖王扬名的名义,可以直接找林庚说。林庚稍作考虑,为着徐诚,也会同意。

但这件事,他们两个臭男人办了,就会让他们的夫郎不舒坦。

林庚算算日子,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科举就有风险了。”

皮料还算隐蔽,果酱厂也能有江致微掩饰。但糖厂再由此壮大,带动整个南地的经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新皇必定会把谢星珩盯死。

这是谢星珩走的一步险棋。

他确定林庚的势力范围后,就有此意。

没有事情能一直隐瞒,与其后期暴雷,两头不讨好,不如买定离手。

前朝还有官员能继续留任,他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就不怕某一位主君倒台。

谢星珩说:“我也不一定能考上。”

取中以后,要么坐冷板凳。

参考敌方锁死我方英雄,

() 曹操得徐庶。

要么发配边关苦寒之地。

不是能点金吗,那就去挖金子吧。

这个边关,肯定不会是林庚势力范围内的边关。

如果发展起来,就会成为后备战力。

谢星珩为求保险,确认问道:“他会莫名其妙杀人吗?”

林庚给他一个阴恻恻的笑:“当然会。”

谢星珩:“……”

当太子的时候憋久了,果然疯了是吗。

林庚安抚他:“放心,以你现在的声望,他要动你,需要费一番周折。我会运作一下,让你成为‘废棋’。”

“废棋”一词,让谢星珩想到了程明。

那个年仅十九岁,今年该满二十岁的青年国师。

新皇没杀程明,反让他活着,成了各方势力都不敢接纳的“活死人”。

但谢星珩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废棋好,他能光明正大摸鱼,静等“项目奖”了。

两人相视一笑,分明有些猥琐,被顶好的皮相撑着,就是意气风发了。

话锋再转,就说年间家常话。

谢星珩听说他们家的年夜饭是徐诚掌勺,就很不赞同。

“你听过一句话吗?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他举例子,说他入赘江府之前,次次备礼都是吃的,把小鱼迷得不要不要的。

事实如何另说,他的厨艺确实是全家认可的好手艺,自夸得有底气。

林庚:“……”

认识谢星珩以后,他知道了“男德”一词。现在与日俱增的,在刷新“好男人”的标准。

他听着感觉不对劲。

“这好像是男人对夫人夫郎的要求?”

谢星珩同意。

“你想要他怎么对待你,你就要怎么对待他,这很公平。”

林庚突然又把话题转回公事上。

“你对本地女官怎么看?”

谢星珩当然是竖大拇指。

很有才干,也很有奉献精神。

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我辈楷模。

林庚笑了:“那我们目标是一致的,你年后放心备考吧。要成事,正经功名得考出来,不然文官们看不上你,你再有才干,也寸步难行。像孟先生那样的君子,世间罕见。”

谢星珩心里叹气。

希望新皇不要为难他,放他过关。

哪怕是最后一名呢。!